剩下她一个人时,云泠看了一眼房间,看着这房间里的一桌一椅,然后安静地坐了下来。
一闭上眼,脑海里都是刚刚的情景。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今以后,她就有家人了。
慈爱的祖母,严肃的祖父,还有父亲与温和的哥哥。
云泠说不上来现在自己是什么感觉,但安静下来后耳边剧烈的心跳声告诉她。
她此时并不平静。
静静地待了好一会儿,忽然门口传来敲门声,“阿泠,我可以进来吗?”
是公主。
云泠起身去开门,公主就笑眯眯地进来了,看了一眼房间说,“祖母自己对这些身在之物都不甚在意,却把最好的都给你布置上了。”
又说,“阿泠,你不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有多高兴!赶忙就回来了。”
云泠也笑着说,“我也很高兴。”
看到她现在过得这么幸福,云泠是真的为她感到高兴。谢锦嘉不能久站,拉着云泠一起坐下,“阿泠,你这三年在外面过得好么?”
这三年好么……
云泠想了想,她离开皇宫的三年,为了逃离他的追捕,一开始是吃尽苦头的,后来到了梅阳县,和沐冬姐姐生活渐渐安稳了下来,有自己的首饰铺子,教了一群无家可归的小孩,还有思兰这个可爱的学生,生活平静安稳,自由自在,自然是过得还好的。
“好,我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心。”
谢锦嘉这才放下了心。她多怕这些年阿泠离开皇宫过得不好。
“好了,不说我了,”云泠看着她挺起的肚子,伸手轻轻摸了摸,“几个月了?”
谢锦嘉提到孩子眉眼都温柔了下来,拉着她的手紧紧贴在肚子上,“快六个月了,阿泠,你快要当姑姑了。”
姑姑。
锦嘉肚子里的孩子,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啊。
云泠今天愣住太多次了,为自己有了家人,为自己忽然懂得了血脉相连的含义。
她脸上笑容温和,轻轻抚摸着谢锦嘉的肚子,轻叹了声,“是啊,我要当姑姑了。”
“你去寺庙是为了孩子祈福的?”
云泠问了句。
谁知谢锦嘉却眉眼耷拉下来,摇了摇头,“孩子一切都好,我是为我母妃祈福的。”
“愉妃?”云泠有些不解,“愉妃怎么了,生病了么?”
谢锦嘉:“我母妃三年前就过世了。”
云泠惊了下,“去世了?怎么会,愉妃的身体不是一向很好么?”
“我也不知道,”谢锦嘉提到此事仍觉得难受不已,“金嬷嬷说我母妃突发恶疾,一个时辰便去了,连御医诊治都来不及,赶到的时候就咽气了。”
“她盼着我成婚,却连我最后一眼都没看到。”
神色越发的低落。
她现在还怀着孕,忧思过甚不是什么好事。云泠安慰道,“逝者已矣,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想必愉妃娘娘也不愿见你继续神伤。”
谢锦嘉点点头,“嗯,我知道。只是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难过罢了,也很遗憾没有见到母妃最后一面。所以我在大觉寺里为母妃供奉了一盏长明灯,祖母对我极好,允我时不时去寺里为母妃祈福念经。”
“不说这些了,我带你去园子里走一走,熟悉熟悉吧?”
“好。”
因为有谢锦嘉在,云泠回到萧家以后那份淡淡的不自在减少了很多。
祖父祖母都对她极好,父亲也派人送了很多东西给她,对她极尽亲昵与关心。她都知道,也甚是感动,明白他们的苦心。可是她刚回到萧家,四岁上的前程往事都已忘得一干二净,也从来不知道该如何与家人相处,一时间也无法亲近起来。
除了哥哥萧祁白。她与他在东宫曾经有几分来往,甚至当初公主落水之事,他被太子训斥以后,竟然还帮她求情,云泠是很感恩的,与他还能自然地亲近一些。
但她知道,这些事都是急不来的,慢慢相处,总会有感情的。
如今她在萧家,一切都好。
自从她回来,祖母就很是高兴,拉着她和族中其他长辈见礼,分享这个好消息。萧氏一族的长辈都惊动了,纷纷上门看望,几个年纪大的长辈拉着云泠的手几番爱抚,说到动情处,甚至还落下了眼泪。没过多久,京城的世家几乎都知道了,萧家走失十六年的女儿,找回来了!
云泠这些天见亲戚也颇有些累,回到院子里,洗漱完便睡着了。
可明明身体很累,没睡下一个时辰便又惊醒了。
她这几天总是这样。
虽然累但睡得并不安稳,心中也不知几多思绪。
起身披上大氅,还是决定去院子里走走散散心。
刚打开门,就看见月洞门后有个离去的身影,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云泠下意识地叫了一句,“祖母,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