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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1 / 1)

江柍知道自己美,于是很少会惊于自己的美,然而这日连她都不免为自己的容颜心动。

直到坐上马车,她还握着七出菱花铜镜不放,因自己的美丽而心情愉悦。

来到郊外,才发现高树早就来这里等着。

看到江柍,高树眼眸亮了亮,愣了半天才跪地请安,说道:“公主,船已备好。”

星垂和月涌便掩面而笑:“瞧瞧高树,见着公主眼睛都发直了。”

高树又低了低头,几乎要把头埋进衣领里:“姑娘就拿我别打趣儿了。”

江柍笑笑:“好了,你们别为难老实人。”

说着又往池边看了一眼,见一大一小两只木舟停于池畔,便说:“我兀自乘小舟,你们几个坐大舟,不要跟我太近,不然要扫兴了。”

几人齐声答应:“是。”

江柍提裙坐上小舟,月涌把备好的吃食递给她,她接过放在脚边,而后摇桨划楫深入池塘。

小舟荡开层层浮萍,露出水波下几尾鲤鱼来,几只蜻蜓也被惊扰飞走,而那青蛙还在卷荷之上咕呱乱叫,衣香随逆风飘散开来,与荷香纠缠在一处。

江柍边泛舟边采荷,须臾之间小舟里便堆满了荷花荷叶,划至池塘中央,已是叶密舟难荡,她也累了,便取出荸荠和菱角,又拿出银雕花藤小酒壶,边吃边喝。

顷刻之间便有微醺之感,她枕着荷花荷叶入睡,阳光太盛,她又将丝帕覆于脸上。

似睡非睡时,忽听“嘭”一声,有什么撞到她的小舟,她被颠簸着摇醒。

拿开脸上的丝帕,只见方才与她的小舟一齐停在岸边的大舟,船尾碰到了她的船头。

她本以为是高树他们来寻她,本来脱口就要笑骂“你们做什么,毛毛躁躁的”,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她抬脸,看清对面那人的脸庞之后,半天也没敢眨眼。

她说不出话。

那人就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许是她实在是太迟钝,太迟钝了。

他目光中闪过一抹宠溺的无奈,问道:“怎么,才半年未见,就不认得朕了。”

面前这人疏淡的眉,温润的鼻,轻薄的唇,尖俏的下巴,苍白的肌肤……尤其是那双如女子般病弱含情的眸子,不是宋琅还会是谁?

可怎么会是他呢?

他怎么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到晏国来了?

她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想到这,江柍艰难地眨了眨眼,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觉得痛了,方才确定此刻并没有做梦。

既然不是梦,她便更迷惘了,如梦呓般问出来:“皇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写了荆棘里之后,就特别偏爱绿色,所以江柍生日服装我特意写了绿的。江柍生日快乐,美美过生日,沈子枭花瓶多你就让他砸吧,不管他。

宋琅来了

◎宋琅来赫州为江柍庆生◎

宋琅站着, 低头含笑看向江柍。

他一袭干净的白衣,在日光下泛起莹亮的微芒,好像被镀上一层神光。

这使江柍感觉他更像一个幻影了。

许是脸色天生苍白, 宋琅给人感觉总是常年透着微弱却不可忽略的三分病气, 然则称皇道帝多年, 他的神态之中早已浸润了凛然之色, 虽给人病气之感,却并不羸弱,反倒有一种高深莫测的威严, 与沈子枭慑人的压迫感不同, 他是令人细思极恐的深沉。

可在面对江柍, 宋琅不由自主就敛去了所有多余的神色。

在江柍望向他的第一眼,他就只是一个心中有爱的普通男子, 纵是有几分深不可测的晦暗, 也不过是见到心爱的女子后, 正常地紧张而已。

明明才半年未见,宋琅却觉得二人已经相隔一生一世。

他打量了江柍许久。

她好像一点没变,又好像变了很多很多。

他难以忽略,比之从前的青涩, 她现在低眉敛目之间更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妩媚,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经过雨露滋润之后缓慢绽放的样子, 连蜷曲的花瓣儿都含娇,不凑近都感觉她在散发芬芳。

这种改变,是经过人事才会产生的。

想到这, 他垂下首来, 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气。

再抬眸, 他又笑得没有破绽。

语气很是温柔:“自然是偷偷来的。”

江柍有些糊涂,指了指他的小舟,问道:“那……”

“是朕命她们瞒着你的。”宋琅解释道,“傻丫头,朕跟了你一路。”

江柍恍然大悟:“我说今日他们怎么放心让我一人泛舟。”

宋琅笑而不语,而后却回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你今日好美。”

痛苦和杀意当然都有,不过那都是对别人,可面对她,他便只剩无穷无尽的思念和爱怜。

他凝视着她,这一刻她真是漆点双眸鬓绕蝶,眼底桃花酒半醺。

他只觉胸口像有鸟儿在扑棱。

他想立刻拥她入怀,念头一起,他握紧了拳,忍得好难受。

可江柍却如何能承受他这句暧昧不清的夸奖。

她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只低下头去,说道:“多谢皇兄……”

“别这么叫我。”

宋琅却打断她,他恨透了她这样叫她:“此刻只有你我二人,我也不称朕了,让我们忘掉那些规矩,就当这小小的池塘是一所世外桃源。”

江柍依旧为宋琅的突然而至感到深深震惊,却比一开始清醒多了。

她道:“好。”又自然而然开口问他,“琅哥哥,你为何前来。”

听她又这样叫他,宋琅才重新扬起笑:“自然是来给你庆生。”

江柍微怔,后又莞尔一笑,这才后知后觉因见到他而欣喜起来。

宋琅分辨得出她这会儿的笑是真心高兴,便知道小姑娘这才清楚自个儿是真的见到他了,不由也笑。

他无限依存地盯着她,而后轻轻一跃,来到她的船上,船身晃动了一下,惊起一滩鸥鹭。

江柍忙说:“你当心些。”

宋琅笑说:“不碍事的。”

他靠着她坐下来,深深凝视着她。

这目光太过露骨,江柍只觉被他看到的地方都烫起一片,难为情极了,连因他突然而至的欣喜都减弱许多。

宋琅好一会都不说话,江柍也不知该说什么。

可又不想一直被他盯着。

见他也穿了一身绿色的衣袍,便问道:“连衣裳也是你提前打听好才穿的吗?”

宋琅温温柔柔笑了,却并没移开目光:“自然不是,所以当我见你着绿衣时,心里欢喜得紧。”

江柍一笑,忽而想起什么,敛笑问道:“你这样过来,太后知道吗。”

提起太后,宋琅唇畔的笑意僵住片刻,明显冷冽不少,默了默才说:“她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江柍问:“这是何意?”

宋琅转过头,凝视水面上的蜻蜓:“事关朝政,千丝万缕,我不想和你多说,毕竟相聚匆匆,我只想与你聊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去锡州巡视,却提前透露要来晏国的风声,便降低了太后的防备之心,殊不知在来晏国之前他已见过许多手握兵权的将臣。

当然了,为国事谋划与为江柍庆生,对他来说同样重要。

他伸手摸了摸江柍发髻后面的绿缯,问道:“此前听星垂说,你去了赤北,肩膀上的伤还好么。”

江柍说道:“早已无碍。”

宋琅一脸忧心:“无论任务多么重要,你都不该以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下次若让我知道你再这么以身犯险,我定是会生气的。”

江柍忙安慰他:“我记下了。”

宋琅又问:“告诉琅哥哥,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江柍笑道:“我一切都好。”

“你不要骗我。”他望着她,“你要知道,在我面前,你是可以说实话的。”

江柍垂了垂眸:“我没有说谎,从前在昭国我已习惯如履薄冰的日子,所以并不觉得艰难,反正爱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保江家平安,爱爱是心甘情愿的。”

江柍说这话时语气很平,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然而嘴角却扬起淡淡的一抹苦笑。

她如今进退维谷,自然要让宋琅知道自己的艰难,她身处异国,宋琅就算有心护她恐怕也鞭长莫及,那么就让宋琅顾惜江家,护着江家好了。

如果这点私心也算邪恶的话,那就当她是十恶不赦吧。

宋琅闻言不觉心痛难忍。

他最是见不得江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样子,明明那么难捱,却不忍他担心,还要逞强说自己没事,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小可怜。

他痛极了,却只能叹息一声:“你可知听你说这样的话,我有多么难受。”

江柍抬眸:“琅哥哥……”

“你放心,我定会接你回昭国的。”宋琅眼底满是坚决,“到时候谁也不会阻止你我在一起,我会遣散三宫六院,给你建最华丽的宫殿,让你做世间女子都羡慕的人。”

这话让江柍心“咯噔”一下。

她回避宋琅的眼神,说道:“琅哥哥,切莫再说这样的话,爱爱不敢奢求这些。”

宋琅不以为意:“本就是你应得的东西,怎会是奢求?我知道你害怕母后,届时我若掌权,她便不再是威胁,你无需担忧。”

江柍顿时陷入懊悔之中。

这种场景此前不是没出现过,她想借他权力庇护自己和家人是真,拿他当真心相待的哥哥也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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