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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节(1 / 1)

想到毕竟受人之托,要忠人之事,且并无太长时间可让他耽搁,便又扬扬唇。

沈妙仪只见谢绪风忽然露出一抹春风化冰的温暖笑容,那眼里好像装有一汪清澈的湖水,悄然泛起粼粼波光:“公主不信谢逍,妙仪怎可不信你的绪风哥哥?你听话,快起来回宫去,剩下的我来给陛下交代。”

沈妙仪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又觉一阵眩晕。

定是跪了许久,体力不支!

她这样想,眼睛一闭,就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跳楼进度加载至70。

小寇子,小丁子,小邵子……反正这个名儿我就这样取了。

别亦难(下)

◎江柍为宫娥们安排后路(爆哭)◎

因战事吃紧, 出征之日就定在宣旨的次日。

崇徽帝为此召集群臣日夜不分地商议,听闻沈妙仪昏倒,被人送回了寝宫, 却也无暇顾及了。

后来经小寇子提醒, 崇徽帝怕生变故, 没让沈子枭带谢绪风和叶思渊一同押解江柍, 而是让谢绪风留守京中,又调派叶思渊去寿州支援其父叶劭。

另派遣忠武将军祝勇“押解”江柍上路。

这一晚,江柍把近身服侍她的几个宫娥全都叫到身边, 又把体己拿出来, 分成几份, 一一递给她们。

“三个雨跟我的时日不长,你们又是东宫的一等宫婢, 想必等我走后你们也定然不会受到薄待, 这些钱是我留给你们的心意, 都收下吧。”

红雨,蓝雨和青雨皆默默垂泪。

江柍让雾灯把银子首饰都送到她们手上,又道:“日后若这东宫来了新的女主,你们也要尽心服侍, 效忠太子妃,便是效忠太子。”

三人俯伏深拜, 哭着下去了。

江柍又让高树拿来三个大匣子, 分给雾灯和星垂月涌。

这三个丫头皆呜咽着不肯要,尤其以月涌,哭得是鼻涕一把泪一把。

江柍掏了帕子出来丢给她, 道:“多大的人了, 哭起来还这样脏兮兮, 小花猫似的,日后嫁了人,做了娘,也这样吗?”

闻言,三人哭得愈发厉害。

江柍劝不住,难免眼红,也哽咽起来:“你们随我来自敌国,连我都是废妃之身,覆巢之下无完卵,你们日后必不能继续在东宫服侍,今日我将这些钱财留给你们傍身,你们或隐姓埋名找一宜居之处安家,或回到故乡阖家团圆,都是很好很好的。只要不挥霍,这些钱也够你们花上三辈子了,快,快都收下。”

“怎么公主不要我们了吗,当初来一起来,如今怎可撇下我们,独自走呢。”月涌的眼睛都哭肿了。

江柍心中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只觉得她们都快哭傻了,自己再不能乱了阵脚,便缓缓深呼了一口气,继续道:“听着,现在不是诉衷肠的时候,你们听我说。”

她将她们一个个看过去:“月涌,你胆子最小,最无城府,这些钱你需得牢牢握在手里,连你父母亲也不能让知道。日后你若嫁人,记得给自己寻两个忠仆,人要是手头没有银子和自己人,是很难过得顺心的。”

这也是太后曾教导过她的话,也正因如此,这几个丫头即便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得以继续留在她的身边。

她说完,又看向星垂:“星垂,我知你效忠陛下,我已在匣子里留下一封给陛下的书信,若你日后还想回昭宫,我会求陛下好好待你,感情之事讲究两厢有意,就算你没有为妃的缘分,也会一生衣食无忧。另外,还望你替我照顾好碧霄姑姑,替她养老送终。”

星垂听罢,心中大恸。

她试问自己从前常有嫉妒江柍的时候,总因一点小事而在私下腹诽、埋怨,可却没想到江柍竟为她的终身这样操心,顿时羞愧悔恨不已。

江柍又把目光转向雾灯。

刚要说话,只见雾灯骤然拔下头上的簪子,抵着喉咙,决绝道:“公主若赶雾灯走,雾灯即刻便血溅当场!”

江柍本已压下泪意了,闻言一阵鼻酸,眼泪夺眶而出。

心里急,拍了拍桌子,骂道:“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我被废了,你就敢威胁起我来了。”

“公主知道雾灯绝无此意!”雾灯咬牙道,“雾灯早已视公主为我的一片天,若公主不要我了,我的天也就塌了,公主,你我相伴多年,怎能不知雾灯对你的忠心,您是真想逼死我吗。”

当日她能往脸上划下一道,改变自己的命运,今日为何不可?

想到这,她更是铿锵无畏:“公主,雾灯对天发誓,你若长生我便长生,你若赴死我绝不独活。”

“……”江柍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雾灯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姑娘,江柍深知这一点。

就这样默了一会儿,她下定决心地闭上眼,说道:“雾灯留下。”

星垂和月涌大惊失色:“公主就这样偏心吗,我们也愿跟着您呐!”

江柍泪如雨下,不忍再谈,只道:“什么都别说了,下去吧。”

江柍决心已定,便是不会更改的了。

雾灯见状,努力扬起笑,说道:“来,姐妹们,我们一同给公主磕个头。”

闻言,三个人都擦干眼泪,整理了一番仪容。

并肩跪地,严肃地叩首,再拜,再叩首……共磕了三个郑重的头。

江柍哭着,亦笑着。

就这样目送她们退下。

高树从殿外与她们错身进来,对江柍说:“公主,段姑姑求见。”

江柍说:“宣。”

高树看了一眼江柍,似有难言之隐,顿了顿才宣段春令进来。

然后江柍一怔。

段春令不知何时剃了头发,一身青灰色缁衣,手持佛珠,进门跪地,先道一声“阿弥陀佛”。

江柍想问她这是怎么了,却觉得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还是段春令先道:“公主,奴婢在太后被圈禁之后,就生了出家之心,缁衣和剃刀早已备下,今日自行剃度,不过是最终下了决心。”

江柍咬咬唇,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滂沱而下。

段春令却平和又温柔地笑起来:“公主可愿给奴婢取一个法号。”

江柍虽不与段春令亲近,可到底主仆一场,只念如今天下并不太平,出家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便止住泪,问道:“不如叫‘莫愁’,可好。”

段春令把这名字暗自咀嚼一番,慢慢扬起笑,许是沾了佛性,眼角的皱纹,都显得格外温和。

她只道:“红尘多烦恼,凡人所求,不过是一场痴梦,奴婢唯愿常伴青灯古佛,洗刷过去的罪孽,亦会每日为公主诵经祈福,祝祷公主安乐永宁,福绥绵长。”

江柍笑着把她扶起来,又笑着把她送出殿外。

高树在身后跟着江柍,目送段春令一步步走出扶銮殿的宫门,好似一步步踏出红尘。

真好,离开的人,已获得安宁。

可留下的人……想到这,高树看了眼江柍。

江柍恰好也转过头来看他:“高树,我也给你留了银子,只是我需要你把这几个姑娘安顿好,看着她们落脚,你再自行离去,可好。”

高树心口钝痛,想说些永远不会离开她的话,可嘴笨,什么也说不出,最后只沉沉道:“是。”

安排好一切,江柍感到无比轻松。

她到寝殿里,寻出沈子枭送给她的所有东西,新婚之夜的“合髻”,那枚写有“沈子枭定护迎熹一世长安,一生清欢”的花笺,双凤金翅玉簪,珊瑚项链,还有手腕上这个银枪手镯。

沈子枭从外面进来,恰好见她把这些都摆到桌上。

便问:“怎么把这些东西都找出来了。”

“我在思考该带走什么,留下什么。”江柍坐在妆台前,从镜子里看向沈子枭,铜镜里,人有些模糊,像极了一个幻影。

他很快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那条珊瑚项链上,眼神似有凝滞。

江柍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冷不丁瞧见花笺上“迎熹”二字,蓦地刺痛了眼。

江柍忽然道:“我有许多事隐瞒你。”

“我曾对你虚伪过。”沈子枭与她同时说。

两人都是一怔,随后默然一笑。

沈子枭只道:“既然你瞒我也瞒,就无需计较前尘往事了。”

“正是这个理儿。”江柍笑了笑,又看向那些东西,说道,“这些我都想带走,一是想着日后你若娶了新妇,她瞧见这些不好;二来也是实在舍不得,总想留个念想。”

沈子枭忽然蹲下,跪到她身畔:“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你不会有事的。”

江柍却自顾自说:“要不还是留下来吧,我死后,你给我立个衣冠冢,把这些都放进去,给我陪葬。”

“你不要说了。”沈子枭抱住她,“听着,我有个暗探名唤郭十三,他是孤安插在‘飞燕队’负责昭国密报之人,我已命他告知宋琅我们的路线,包括解救你的方法,路上会有人来救你。”

江柍心中大骇。

她有预感沈子枭不会真的看她赴死,可却不想,他竟愿意为了她和昭国的人合作。

他知不知道,一旦被人发现,就是通敌叛国的大罪!

江柍忙说:“可是……”

“没有可是。”沈子枭扳过她的肩,让她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就这般四目相对,他眼神坚定,似在给她力量,“一次解救不成,还有第二次,赫州到珠崖这么远的路,我不信他救不了你。”

江柍无语凝噎。

沈子枭定定道:“就算救不成,不到最后一刻,我也不会放弃。乖孩子,最好最好的好孩子,你相信我,我定会为你的性命竭尽全力。”

江柍眼泪扑簌簌地掉。

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一句:“今生君恩还不尽,唯有来生化春泥。”

沈子枭鼻头一酸,差点涌出泪来。

可她哭得这样伤心,他又怎能也不管不顾,只是强忍着,喉头都哽得难受。

江柍缓了缓才道:“那除了手上的玉镯,其他东西我都不拿走了,你替我收好,我日后再回来时还要用呢。”

沈子枭不住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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