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韶赞同地点一点头,也不让大叶村的百姓解释了,直接让孙棋几个接着念。在他们念时,她向蝉衣低声吩咐:“去二堂将我问史兴的那些记录拿过来。”
孙棋几个念完史兴在周公村的两桩案子发生时的行踪,陈韶照例问了在场的周公村人,在很多人依旧觉得是巧合的情况下,她让孙棋几个继续往下念。
云河镇、长河村、小常村……一个村可以巧合,两个村也可以是巧合,三个村、四个村、五个村,加起来总共十二桩案子,桩桩都是巧合的概率有多大?
不用再问,大堂的鸦雀无声,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陈韶当然没有就这样算了。
他们为什么这样容易被煽动?因为他们无知。他们为什么无知?因为他们没有受过教育,不识字。他们所懂的道理,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一锄头一锄头从地里刨出来的。
想要让他们不再被煽动,想要让他们明辨是非也很简单,那就是不要试图去教他们什么是对,是什么是错,而是将事实摆到他们面前,让他们自己去判断。
让蝉衣念史兴自己交代的行踪时,陈韶提着茶壶,挨个给他们添着茶。
一圈茶添下来,蝉衣也恰好念完。
放下茶壶,陈韶稍稍等一等后,朝着众人深深一揖,“史兴做了很多的善事,也杀了很多的人,但不能因为他做了善事,就罔顾他杀人的事实。所以各位大爷、大娘要为他联名请命的事,恕我不能答应。”
“哎,想不到真是他杀的人。”
“是呀,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人呢?”
“他杀人,”陈韶平静道,“罪在官府的腐败与无能。”
满堂百姓都惊诧地看着她。
孙棋等人亦如此。
陈韶面色坦然,高汉、罗正新被捕,太学那些通过贿赂他们才得以入学的学子随后都会被清理;张伯山被捕,还不知道要牵扯出多少人。无论哪一个的动静都瞒不住人,与其遮遮掩掩让人胡乱猜测,不如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不足。
不破不立。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大爷、大娘们走这一趟也不容易,”陈韶真诚道,“有什么想问的,有什么想说的,干脆趁这机会一次性问了、说了,大爷、大娘意下如何?”
没人问,也没人说。
陈韶微微一笑,蹲到跟前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跟前,揉揉她的脑袋,温柔地问道:“小妹妹想不想读书呀?”
小女孩看一眼身旁的爷爷奶奶后,扬着天真的小脸问道:“读书做什么?”
陈韶不答反问道:“小妹妹长大想做什么呢?”
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后,目光落到蝉衣头上戴着的绢花上,眼睛一亮,立刻想起来太守府的路上,看到街边地摊上摆着的那一朵朵漂亮绢花。奶奶说,一朵绢花要五文钱,那地摊上有好多五文钱,她喜欢好多五文钱,这样爹就可以请大夫治他的腿疾,娘也不用总是夜里干咳了。想到这,小女孩立刻说道:“我长大……”
丁立生突兀地闯进来,打断了小女孩的话:“公子,找到煽动的人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