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排队领粮的村民骨瘦嶙峋的模样,丁立生和胡庆鲁都心虚地缩着肩膀,低着头。
陈韶懒得去教训他们,将陶明等人叫到跟前,按二十人一组,分出两组,让他们轮番上阵,从而将劳累了一天一夜的羽林卫给顶替了下来。
孙棋、刘德明几个也跟着来了。昨日夜里,他们加班加点地将所有资料归类好后,今儿一早准备拿给她时,才得知她出门的消息。托全书玉帮着将资料放到书房后,他们正打算回书院,就遇上了回去请人的羽林卫,于是就跟着来了。
在安排好羽林卫去歇息后,陈韶将胡庆鲁叫到跟前,“几个村子的户籍都带过来了吧?”
胡庆鲁老实地答道:“都带过来了。”
陈韶问:“上一次查户籍是什么时候?”
胡庆鲁支吾道:“五、不,应该是八年前。”
“应该是八年前?”陈韶冷冷地重复了一遍。大棠通典明令规定:每岁一造计账,三年一造户籍!若洪源郡八年前查的户籍,那么无论往下追查,还是往上追查,其结果是什么,都不言而喻!
胡庆鲁吓得赶紧跪地求饶。
陈韶看一眼朝着他们张望的村民,寒声道,“你现在立刻带着他们去核查这几个村子各家各户现有的田产和以前的田产,顺便再查一查现在各家的情况,有人员缺失的,问清楚是怎么缺失的。查清楚后,立刻汇报给我!”
胡庆鲁连忙应了几声是后,麻利地带着剩下的二十个学子匆匆去了。
他们一走,陈韶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还剩下的丁立生身上。丁立生赔着笑挪步过来,讪讪叫道:“公子。”
陈韶没什么好脸色地问道:“都看到了?”
丁立生看向领粮的村民,慑濡道:“看到了。”
陈韶睨着他:“看清楚了?”
丁立生连连点头:“看清楚了。”
“既然看清楚了,”陈韶肃声问道,“那就说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是下官失职,没能……”
陈韶打断他:“我不需要听这种空话,你就说说,看到他们这个样子,你是什么感受?”
丁立生立刻揪着胸口的衣裳答道:“下官很心痛!”
“你心痛?”陈韶嘲弄地看他两眼,“这个庄子是谁的?”
丁立生迅速答道:“应该是文家的。”
“文家在这里作恶近二十年,”陈韶质问道,“当真一点风声也没有传到你的耳朵里吗?”
丁立生猛地扇了自己一耳光,随后跪下来道:“是下官失职,公子放心,下官这次一定会彻查到底!”
陈韶静静看了他片刻后,转身出了庄子。往大石村前村正一家被活埋的玉米地去的路上,才重新开口道:“隶属于丁家产业的那几份药铺凭据都收到了?”
丁立生快速答道:“收到了。”
陈韶随口问道:“你是什么想法?”
丁立生小心地看她两眼,“下官、下官……”
听着他下官半天,也没有下官出个什么结果来,陈韶冷哼一声,问傅九道:“证据都取回来了?”
傅九点头:“取回来了。”
陈韶又问:“带来了吗?”
傅九再次点头:“带来了。”
陈韶微微朝后看一眼后,吩咐道:“等骆爷醒了,让他将文家作过的恶和犯过的案子都单独整理出来。”
傅九应是。
丁立生心头猛地咯噔了一下,骆爷?她找到骆爷了?证据,什么证据?丁立生下意识地朝周围扫去,骆爷没有找到,却对上了李天流似笑非笑的目光。迅速收回目光后,丁立生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卢元飞多是跟各个士族豪绅里的小辈来往,他可以不怕,但骆爷,骆爷来往的可都是他们这辈的人物,而且证据,证据……不行,文家必须死!只有文家死了,他才可以借机保全自己!
丁立生的心中刚做好决定,陈韶就停住了脚步。
经过大半夜及大半日,徐光已经清理出来了九具尸骨。看到陈韶过来,徐光将手里的骨头摆到草席上后,站起来说道:“还有差不多三四具尸骨就清理完了,清理出来的这九具尸骨一个是上了七十的妇人,一个是上了五十的妇人,一个大概在二十七八岁的妇人,还有两个十七八岁的女子,一个十五六的男子及三个年纪在五六岁至十一二岁之间的孩子,手里正清理的这个是上了三十岁的男人。这九具尸骨除了颞骨岩部颜色比较深,偶尔有一两个肋骨或是脊椎稍稍有裂痕外,基本不见别的什么伤。也就正在清理的这具尸骨……”
徐光将胸骨拿起来递向她。陈韶接过来后,他才接着说道:“胸骨上有几个划印,看着像是刀剑砍出来的。”
陈韶点头:“就是刀剑砍出来的。大石村的郑二爷说,当初文家在活埋他们时,砍过好几个人。既然已经清理出来的这几具尸骨都没有砍伤,那后面几具尸骨你在清理的时候就得多注意一些了。”
徐光接过她递还回来的胸骨,答了声好。
虽然早就猜到这些尸骨与文家有关,但听到活埋,丁立生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大叫了几声‘好’后,才佯装惊骇道:“这些尸骨都是……”
陈韶看他一眼:“文家庄子上的人活埋的村民。”
丁立生怒喝道:“活埋,这文家未免也太猖獗了!”
陈韶凉声道:“既然知道他们猖獗了,还不赶紧去周围几个村子查一查他们是不是还犯过别的案子!”
丁立生赶紧道:“下官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