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盈盈下拜,等再抬起头时,脸上的笑容依然还在,只是双目已经湿润了,泪盈于睫,衬在笑容上,说不出的令人感伤。
郭淑妃眼看着皇帝起身走出去,不由脱口而出:“陛下不是有话要对皇后交代吗?”
皇帝头也不回,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原本只说来探望皇后身体,也是朕关心皇后。你明知灵徽身体不好,又让她出门,又不知照朕,行事是僭越了。”
郭淑妃不服气,脱口而出:“灵徽是我女儿,她过来有什么僭越的……”
话一出口便知不妥,她赶紧闭上了嘴巴。
皇帝已经出了立政殿,下了台阶。
被抛下的郭淑妃怔怔地站在殿内,回头看见徐徐走近的王皇后。王皇后面上露出一缕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在她耳边问:“淑妃是打算依靠同昌么?可本宫却不知道,历朝历代中,有哪一个妃嫔是靠着女儿固宠上位的?”
郭淑妃看着她的笑容,心中突然冒出一股莫名的畏惧。她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强自说道:“既有生子后被贬入冷宫的皇后,那便自然会有生女后上位的妃嫔。”
“不就是当初说了那一句‘得活’吗?”王皇后含笑望着她,眼中似有轻蔑,似有嘲讽,唯有嗓音,温柔婉转,轻缓徐徐,“郭淑妃,一个连儿子都没有的女人,还妄想爬到大明宫最顶端,本宫真是怜惜你。”
郭淑妃胸口急剧起伏,目光狠狠地望向她。但许久,她终究还是低下了头,一言不发,转身匆匆向殿外走去。
就在郭淑妃走下台阶时,外面有几位宦官疾步奔来,除一直候在外面的长庆之外,还有郭淑妃宫中的大宦官德正,更不应该出现的,是公主府及夔王府的宦官。
皇帝已步往前殿,看见几个宦官慌张的神情,便问:“立政殿内,为何惊惶?”
长庆与德正立即跪伏于地,涕泪交流,不敢说话。
而黄梓瑕则一脸肃穆,跪地禀报道:“启禀陛下,同昌公主在前来太极宫时,于平康坊遇袭。”
皇帝顿时震惊,问:“遇袭?可有受伤?”
黄梓瑕低声道:“伤势危重。”
皇帝脸色大变,问:“同昌如今在何处?”
“已尽快送往公主府,也到宫里召太医了。”
皇帝袍袖一拂,大步向宫门口走去,一边再也忍耐不住,大喊:“逢翰!”
他身边的徐逢翰赶紧小跑着跟他出宫门:“皇上无需担忧,公主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应该没事的……”
“去同昌府上!”他根本不听徐逢翰的话,硬生生打断。
郭淑妃跟着皇帝走出去,脸色已经煞白,她经过尚且跪在那里的黄梓瑕的身边时,气急地指着她说道:“如此惊吓皇上,等公主痊愈,你可要知道个好歹!”
公主是不可能痊愈了。
黄梓瑕在心里这样想。等郭淑妃走了,她慢慢站起来,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