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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主人(玩狼尾巴抽P股酒灌X)(1 / 1)

大雪前又占领两座视野辽阔的山头,敌军退往谷后去,损伤不小。军中设篝火宴庆功,一时间军中上下欢畅,卸下了些许紧绷已久的警惕,秦恒面对着李延卿那点皮笑肉不笑的恭敬看上去都真诚了几分,在宴席上同人推杯换盏,酣畅淋漓。

李延卿早早地推脱身子不好回了营帐休息,他自小就喜静,除了必要的皇家祭祀和节庆典仪,他向来是幽居闭门不出。军营外是渺茫万里的荒原,又无太多人情俗礼扰人,除却气候寒冷和未卜的前路,眼下的日子倒真如了他的意。

桌上摆着的是盏小酒壶,方彦淮方才遣人送来,说是将军珍藏的九酝春酒,若不尝尝可惜了。

李延卿向来不沾酒,但因方彦淮的一番好意,也收下了。见应恂掀开帷帐进来,想着军中善战的汉子大多好饮酒,但战时行军中又有禁酒令,唯有这时庆功宴上才能过上瘾,便想着把这酒赐给应恂。

应恂听了却面有难色:“殿下,饮酒误事。”

他若只是坦然推拒也罢了,偏偏神色里带着点游移不定的羞耻和难堪,一看便知其中有隐情,便引得李延卿起了逗弄的心思。

“你守在我这儿,不上战场不站前哨,何况眼下又是休战整顿,能误了什么事?”

“我……殿下,我不能喝酒。”

应恂在他面前实诚惯了,半句谎言都说不出来,支支吾吾着,也只说出了句不能喝。

原本这狼是照例来他身边腻乎着,求摸求蹭的,这会儿竟神情犹豫着想往帐外逃了。好像那桌上摆着的不是什么琼浆玉液,而是要人命的穿肠毒药。

“回来。”

李延卿慢悠悠喊停了他。

应恂果然还是听话转回到李延卿身边来,眼神却是不情不愿且带着点委屈,李延卿瞧他这副模样,若这会儿是狼身恐怕得是耷拉着耳朵的。

“酒壶端过来,跪下。”

应恂捧着那白瓷小壶在李延卿身前跪好了,李延卿勾着那柄壶把儿轻轻巧巧倒了一小盅,凑到他嘴边:“喝不喝?”

这世上倒还没谁能劳璟安王亲手斟酒。

应恂喉结滚动了一下:“我酒量太浅,恐怕酒后失态,冒犯了殿下……”

李延卿听到这话,轻轻嗤笑了一声:“失态?你什么模样我没见过?”

话已至此,应恂知道今天他是无论如何是不能违逆李延卿的想法了,终于横下心凑过去,贴着酒盅壁尝试着啜了一口。

温热辛辣入喉,激得他皱眉闭眼。

李延卿酒杯端得低,他得往前伸着脖颈才能够到,还没喝两口就只剩下酒盅底那薄薄一层,他不敢伸手去碰,又不敢劳烦主人端高一点,只能勉强咬着酒盅吮了几下,伸着舌头去舔,十足地犬类饮水的姿态。

他只看应恂那神色便知他不是不爱酒的滋味儿,相反,他其实很喜欢,于是索性弃了那小酒盅,往手心倒了浅浅一湾,示意他过来舔。

这倒真成了赏赐。

手心里青年骚动的呼吸发痒,喝完后埋头舔舐着指缝,讨好似的亲吻他的手心,彻底舔干净了才仰起头来。烈酒入腹,只是这么几息之间,应恂的眼眶已经泛红,瞳中隐约生了水雾,眼瞧着是有点不清明,朦朦怔怔看着李延卿。

“好乖。”李延卿不由夸赞,另一手温柔抚摸着他发顶。

他这才明白为何应恂不愿喝酒——他酒量的确是浅,这会儿已似迷了神志,蹭着自己的手心喉中发出隐约的“呜呜”声,哼哼唧唧的丝毫没了那巨大白狼的威武神气,倒像是只讨到吃食的幼犬。

李延卿眼看着他发间倏而化出绒绒的兽耳来,不由一愣。

虽然他早猜出了应恂是那日救下他的白狼,可这猜想当真被证实,眼见着妖兽显形,也着实叫人震惊。

待这股震惊过去,他嘴唇边抿出笑意,用手指拨弄着尖尖的狼耳,丛簇的柔软绒毛轻轻发颤,拢在手心里暖得发烫。

他越看越是喜欢,一边轻轻唤着阿恂,握着那酒壶勾他他面前来喝。这狼完全醉了,看似还保留着人的形貌,却已经丝毫理性不剩下,跪爬着去追那流光溢水的酒壶嘴,待追到了便如同幼犬含乳一样嘬饮,鲜红的舌尖不时探出来舔一圈壶嘴,勾得人心痒难耐。

虽然神志不清明,倒还听得懂人话,一听到李延卿唤他名字便支棱起耳朵,只是嘴上却不愿丢了酒壶,眼睛雾蒙蒙望向李延卿。就这样被李延卿哄着褪去了全身的衣服,赤裸着跪在人眼前。

“阿恂,你的尾巴呢。”

李延卿含笑摸着他脊骨最末端,指尖若即若离轻点着他灼烫的皮肤,果然只在他一声提醒下,青年尾椎处就化出只狼尾来,说硬不硬说软不软,厚厚的一只手握不拢,粗粝地扫过手心。他摸到尾根处,手指只轻轻搔弄,就叫这狼呜咽着软下了腰来,抬起屁股殷勤地晃着尾巴,似乎是在求他放过这敏感处。

李延卿原本只想摸一摸他这狼尾巴,却不想他扭过头来,低哑着嗓子,带着熏然的醉意和懵懂幼兽般的情态含混道:“主人……不要打小狼的屁股……”

李延卿当即一愣,方才那满心的欢情愉悦霎时被浇去了大半。

他说:“你叫我什么?”

这狼用汗湿的面颊讨好地去蹭他的手心,他早忘记了今夕何夕,只觉得喉中火辣又香甜,望着眼前这个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人,呢喃着撒娇:“……不要打小狼的屁股……再也不敢偷喝酒了……”

尚未化成人形的幼狼懵懂好奇,被仙人的忘忧酿香气勾得馋虫四起,趁着无人偷偷撞洒了酒壶,可只舔了几口便晕头转向,四爪轻飘,连往日里最笨拙的大翅蝴蝶都抓不着了,摇摇晃晃地随着那惑人的鳞粉扑进了园子,撒泼打滚,把满园刚开的凤尾扇祸害得不轻。

待它精疲力竭耷拉着舌头呼哧呼哧地闭着眼睛躺在花丛中喘气时,终于被主人找到。那只手揪着小狼后颈把它拎起来,毫不留情地狠狠抽了它的屁股。小狼还陷在绵绵醉意里,耷拉着耳朵可怜兮兮地呜呜叫着。

笨蛋小狼被抽得屁股红红才知道酒是不能碰的东西。

李延卿听着应恂口中一声声低沉沙哑的“主人”,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儿。

他同应恂之间有许多心照不宣的缄默,他何尝不知道不点明才是自欺欺人。

他冷冷道:“转过去,犯错的小狼要被主人打屁股。”

他原本倒是丝毫没有这想法,谁叫这畜生这样晃着尾巴勾引他。

李延卿看似随和恬淡,骨子里却始终藏着倨傲和掌控欲,否则也不会任由这狼妖以这样亲昵而臣服的姿态侍奉在自己身侧。

饱满圆润的后臀向着他翘起来,李延卿手摸着这两瓣紧实的圆桃,手上向来冰凉的温度让应恂的腰身颤了颤。狼妖的尾巴垂下来掩住了臀缝和那个隐秘的穴口,被驯服的猛兽顺遂着身体的忠实反应,尾巴尖焦躁地左右甩着,顶端松软的毛簇蹭着李延卿的手腕,像是替自己这将挨打的屁股讨饶似的,却被无情地拨开了。

狼尾无法像狗那样扬起来讨好主人,李延卿于是一手揪着那尾巴尖往上提,这才把整个后臀露出来。

“啊呜……”

青年喉咙里发出了点似狼又似人的模糊呻吟,最隐秘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在人眼前,浑身坚实精炼的筋肉紧绷着,李延卿只手腕稍往上提一点儿,他就不得不再随之抬高屁股,这样矫然的躯体,腰身却有着令人惊叹的柔韧度,后腰往下压着,弯成了个相当漂亮的弧度。

“主人……呜……啊啊……尾巴……”

兽类的本能似乎已经祛净了他仅存的理智,他丧失了流畅人言的能力,只能这样如懵懂学语的孩童那样吃力地吐出自己简单的请求。

这样训诫不懂事的孩童或野兽的错觉让李延卿心底生出一种诡异而沁心的满足。

他啪地一巴掌抽上了臀瓣,没怎么用力,却还是让应恂呜咽了一声。

他早被教导得乖巧,丝毫不敢挣扎,他没有人的羞耻心,只单纯地因主人的惩罚而感到愧疚。

“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李延卿捏着被抽得发软发涨的臀肉问他。

“小狼不该……喝酒——呜——”

还没待他回答完,又是一掌下来。

李延卿淡淡斥责道:“错了。”

他根本不明白。

这只醉得彻底的蠢狼,看来今天是不可能明白他到底怎么惹了自己不快。

几巴掌下来,蜜色的臀上泛起红印,尤其是往穴缝中钻的那一点红心,更是如同熟桃掰开果肉之后的内核。

那壶酒还剩下大半,李延卿拿过酒壶,把圆润壶口对准这一点红芯便插了进去,穴口柔柔裹住壶嘴,手腕一倾,浓香酒液汩汩地往应恂后穴里灌。

冰凉酒液激得应恂差点弹起身子,壶嘴险些被吐出来,果不其然屁股上又挨了火辣辣的一下。

“别动,夹紧了,主人喂小狼屁眼喝酒,不许漏出来。”

应恂咬紧牙关忍受着水流灌入体内的诡异和些微痛感,即便此刻神识模糊,他也能察觉到此刻主人的不悦,只能紧绷着后面,努力吞吃着,任由冰凉器具往肚子里不断浇灌。

好在这本就是把玲珑小壶,他努力仰着屁股喝净了,也不过是微微有胀腹感。

壶嘴被抽出来,紧紧抿着的穴口挽留似的发出脆生生的一声“啵”,只略微溅出了一两滴,那张小嘴就紧紧合拢了,如他所命令的那般一滴也不往外漏。青年剧烈喘着气,跪着的身躯逐渐不再沉得住,双腿间那畜生般雄壮的男根因为醉酒而无法勃发,只能委屈地耷拉在双腿间,要流不流地渗出几滴淫液来。

李延卿这才被他这淫乱情态所取悦,手上动作温柔了几分,安抚般摸了摸早泛出湿汗的臀肉。

尽管体弱,他也是个正常男人,面对眼前这幅淫糜景象怎能不动容。平日里他需求并不强烈,往往也只泄在随侍的书童口中。

应恂也察觉到了主人气息与往日的不同,他夹着满腹灼烫翻滚的酒液,缓缓爬向自家主人双膝前,抬头与李延卿对视,在他的默许下掀开衣襟下摆,张口含住了那根修长笔直的男根。

他闻到李延卿衣料上的清苦药香,似乎是清醒不少,狼耳狼尾都慢慢化去了,眼中那幼兽般的茫然逐渐消散,而多了几分缱绻的怀恋。他先是把那根阴茎从上到下来回舔舐了,又用脸颊仔细感受着它勃起的熟悉温度和气息,口中呼出的滚烫气息惹得它再坚挺了几分,直直戳到他湿润的眼睫上。

应恂这才虔诚地一闭眼尽力含到深处,喉咙被抵着意欲呕吐和咳嗽的反应让他眼眶发红,可却使得他要取悦的这根利器舒爽极了。

李延卿缓慢地舒了口气,伸手扶住应恂的后颈,只这样轻轻搭着,眼前这乖巧的容器便一点也不敢松懈,一前一后来回吞吐耸动,用尽全力地伺候,倒比那些娇软娈童还好用。

就这样安静伺弄了约莫一刻钟,李延卿微微闭上眼,清瘦的手指握拢了对方修长挺拔的后颈,尽数射进了他喉咙里。

“呜……咳咳……”应恂许久没侍奉过主人,一时没能适应,被呛得咳嗽不停,后穴也没夹紧,被肠壁煨热了的酒液扑簌往外喷,他受不了这失禁般的感觉,再跪不住,瘫软在地,热酒混着淫水很快便在他身下漫开来。

李延卿常年病着,射完精后精神也倦怠了几分,他懒懒伸腿踢了踢应恂腿间那半软不硬的男根,嘲弄道:“好生淫贱的野狼。”

应恂这下彻底清醒过来,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在酒水麻痹下都做了些什么,立时跪直起身来,也没管自己满身的狼狈,深深叩首下去向李延卿请罪。

“殿下恕罪,应恂酒后实在不能自制……”

“抬头,看着我。”李延卿淡淡打断了他这套熟练的恭谨客套陈辞。

“你叫我什么?”李延卿今天第二次问出这句话。

应恂定定望着他,半晌,才微微颤着嗓子叫了一声:“主人。”

李延卿同他对视,一双静水瞳深沉无波,他拇指摩挲着青年坚毅的颌骨轮廓:“你可好好看清楚了眼前的是谁。”

应恂侧脸,嘴唇轻轻吻了一下他清瘦的手腕:“是您,主人。”

军营后方的谷地是难得的一片湿暖处,积不起厚雪,是以大营依此而建。从这处落霞谷往南正是通往人烟之处,逐渐依山势生高大杉木,有应季冰面融化的河流,每年入冬时兽群迁徙南下,豺狼狐鼠能相安无事,又有禽鸟聚成乌云般南飞,也算奇景。

此时鸟兽过尽,谷中一片寂静。

李延卿正扶着石壁一步步艰难地走着,数年未行路的双腿如同陈旧落灰的偶人关节,咯吱作响,每踩一步都是钻心的疼,像是有蠕动的虫蚁钻进筋络骨血中啃噬吮吸。他手背上紧崩出青筋,这样严寒的天气下,鼻梁上竟疼出了细细的汗。

狼妖每日以妖力为他纾解旧伤,滋养躯体,这样长久下来,竟真使他得以落地走路,眼见着可以恢复如常。

没人甘愿残废着度过一生,况且他还这样年轻,怎么可能不艳羡这群战场上跃马扬鞭英姿飒爽的男儿郎。

他走着走着,终于咬牙松开扶着的石壁,伸开双手勉强维持着平衡,缓慢踩在薄雪下的粗糙的苔面上。他越走越稳当,越走越迅疾,披着的白色大氅被风猎猎扬起来,飒沓而舞,瘦削而坚毅的身姿像是雪中立鹤。

风雪刮过人脸,擦得生疼。

李延卿慢慢喘着气,终于停下来,往后遥遥望着这样长一段距离,他已经看不清在原地等待的应恂。

他刚要转回去,却看错脚下踩空了,走了这样远本就精疲力竭,还没来得及惊呼一声倒了下去。

空中银弧划过,李延卿倒在狼的厚厚温暖皮毛里。

白狼趴伏在地,侧着头伸出舌头舔着主人手心岩壁磨伤的斑驳血痕,李延卿既不许他扶着,又不许他跟着,它在后面等得心焦。

它正哼唧着埋怨主人,几大滴热泪滚到他后颈皮毛里,只洇出几滴湿痕。

李延卿环抱住这狼的脖颈,眼中湿润,嘴角却噙着微笑,他低头去亲吻这狼的耳尖:“真好。”

何其有幸,让我能遇到你。

狼似乎是害羞了,闭眼去蹭李延卿颈窝。两人这样安静歇了一会儿,白狼摇着尾巴示意李延卿坐到自己背上来,它起身奔向最高的落霞峰。

落霞峰是整个北疆寒山界外最高的山峰,山脚下每年夏季雪融冰消,从半山腰往上却是终年积雪,地势又陡峭万分,就连最轻捷英勇的斥候也从未能成功登上山顶,不是途中失散就是原路折返。

白狼辗转腾挪了约莫一个时辰便站在了峰顶,日落之处,千年的寒岩盘踞,积雪冻土不化,冬日的太阳只扫来这里一眼,北境漫长的寒夜自此处而起。站在峰顶遥遥望过去,绵延千里的雪原尽收眼底,连数十万人马驻扎的军营都不过是蚁巢,天地一白,素银绸缎倾斜铺陈,这样的景致使人有仿若飘摇成仙的孤寂和寥落。

李延卿偎在这白狼皮毛间,欣赏着这世间罕见的景致,心下一片安然的宁静。

可看着看着,却觉这茫茫白空有异。

他隐约看到模糊灰雾从远处鸢尾崖蔓延而起,笼罩着整个山崖,雾气似在轻缓流动,如活物般游移翻涌。

他问应恂是否能看到,这狼只是疑惑地摇头。

李延卿没来由地慌乱忧心。

他自小知道自己与常人不同,偶尔能瞧见些灵异之景。说是灵异,也并非民间唬人的传闻中那些阴阳眼一般确切地见鬼见神,他只是看到些不可名状的色泽和幻影,就如同眼下看到的这般。

幼时曾见到南边天际紫气磅礴,那时年幼不知事,惊讶地向父皇母后讲述,可比划半天,长辈也只以为是稚儿犯痴症。久旱的曲州城却在当日降下大雨,曲州正是皇城以南延卿所指的方向,先帝隐隐察觉这其中有联系,但他为人务实,不语鬼神,也便没细究。

这般异象李延卿后来也遇见过数十次,只是他遭逢变故,早熟早慧,从不同外人道。且这些异象往往同风雨晦朔相关,于他无益也无害,几年也见不到一次,久而久之,他几乎忘了此事。他能敏锐察觉到应恂就是当日那狼妖,或许也正因了这感知力带来的直觉。

彻底入冬后北境将度过长达半月的漫漫长夜,漓渚部族隐于极北的雪原,惯于与长夜和风雪为伴,擅于趁黑夜作战,因此秦恒在方彦淮建议下,早定下了在长夜前率大部队北进的行军计划,最好的结果是趁入夜前直捣漓渚老巢,最坏的打算也是无功而返。

鸢尾崖再往北,积雪过膝战马不能行,此处恰好是一有屏障之谷地,大军可于谷外暂时扎砦歇下,进退皆宜。

秦恒打算照着方彦淮的谋略直直北上,大军藏在鸢尾崖周边一带,自己带部分精锐去寻找漓渚部落。方彦淮不仅熟读兵法,似乎还略懂奇门遁甲之术,这次北进他也要跟着去。军情机要秦恒并不详尽说予李延卿,他只隐隐知道他们大约是要依雪象风向而动,以阵法机关触万钧之势,是要彻底驱赶漓渚人。

可眼下,李延卿望着曾一一记下的各处山峰和要势,方彦淮和秦恒曾提及的设阵法之地一片素白宁静,反倒鸢尾崖盘旋着隐隐黑气。

这让他一阵隐忧。

“不对。”

李延卿忽而一怔,看着远处皑皑无尽的原野,想起了不久前随时翻过的几页志怪杂谈。边境巨兽妖物出没,又有异族和漫长的并昼长夜,那些奇诡的故事向来不少。

北境志异里记载了一则漓渚部族的传说,说是每年烛龙闭目时那日的长夜,天际若有流离五色光贯紫微,当夜诞下的婴儿便是族中圣子,须以发丝细的银钉贯穿右手尾指,每岁更换,至十六岁取下,从此作为部族的祭司献身于神。祭司应神征兆带领族人寻得丰沛的净水猎物及暴雪中的生机,应终身为神守贞,待死后将尸骨埋于神庙外。

前不久方彦淮为他端来那一壶酒时,他随意一瞥,见到他小指上那颗深褐色痣状痕迹,并未在意。

现在想来,倒真像是……银针贯穿留下的伤痕。

应恂见他面色沉下去,问他有什么不对。

李延卿摇摇头并未解释什么,只说:“阿恂,你南下去沛边邾郡替我探查方彦淮此人,父母亲族、面貌、生平、性情……越详细越好。”

应恂听到这儿,也大抵明白了李延卿的想法,点头应是。

妖兽行进之迅疾远胜于常人,只消三日的功夫,应恂便从邾郡赶了回来,一同带回的,还有一张简略粗糙的人像,画像中人同方彦淮的面貌相差不大,倒是瞧不出什么异样。

应恂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同李延卿一一详细复述了,讲到方家是邾郡当地世家大族,但方父方母早逝,兄弟二人靠祖父抚养长大,感情十分亲厚。方彦淮这人是早年进士出身,曾于西域治沙有过功绩受过封赏,在当地也是颇有名望。

听完后李延卿沉默不语,许久才望了望远处列阵的士兵:“这个方彦淮,有大问题。”

应恂这一趟南下空手过去,回来时包袱倒鼓鼓囊囊的。邾郡在皇城根下,市井繁荣,多得是军营里摸不着的小吃食小玩意儿。李子蜜饯雪花酥,糖渍梅子馅千层酥,诸多精细糕点小心翼翼用油纸裹好,再下面堆着的是难得的珍贵药材,就连南夷每年进贡的竹荪蝉花之类的菌芝也被悉数搜罗了来,要给久经边境风寒的李延卿补身子。

包袱最下面压着个鞣制得光泽幽深的皮革项圈,连着精铁的锁链,看上去比寻常人家拴凶恶烈犬的锁链还严实牢固,暗暗地盘作一团,泛着寒芒。

许久不离开军营去往城里,这狼不仅想着主人,还不忘了给自己带东西。

李延卿见了不禁失笑:“叫你去办事还是去逛集市?”

这话是责怪般的玩笑,李延卿其实满脑子一只白毛小狼脖颈下系着小布兜,甩着尾巴从东市晃晃悠悠逛到西市的画面,到最后兜兜鼓鼓囊囊,嘴里还叼着只京城楚云楼的炙羊腿,心满意足地回了王府大门。

应恂当然不知道此刻李延卿在想什么,他专心地拨弄着眼前篝火里的糖栗子。

他其实也察觉这方彦淮有异,他常年居于这冰原,与漓渚部族也打过交道,早在方彦淮身上嗅出些不寻常的气息。可他毕竟不是人,也不关心这战事谁胜谁负,这几百年间他看尽了边境各族战乱媾和,迁徙分化。他能看出方彦淮于李延卿并无恶意,也就没深究过什么。

可李延卿毕竟是有为国为族的私心在,他的主人既然想查,那他自然要用心去做。

明火重新燎过的壳爆裂开,他趁热剥出软糯香甜的栗子仁来捧给主人,才又接上刚才的话:“军营里这个方彦淮,或许不是真的。”

几年前方彦淮曾为漓渚所掳,估计从那以后,这人便没再能回来。

邾郡有一风俗,家中长辈高堂若有七十以上者,年轻孙辈外衣袖上皆要佩戴祈福锁,多沾善缘,多听好话,待老人去世时随葬入墓。方彦淮祖父已过古稀,方家兄弟二人又是当地有名的孝子,不可能不遵循这一惯例。可方彦淮于军中几年,也从未有人见过那为祖祈福的饰物。尽管以这一小物件去断定此人的身份太武断,但此前种种猜测似乎都在这里得以证实。

李延卿喜甜食,应恂搜罗来的那一堆小玩意儿他倒是都尝了个遍。但他胃口常年的不好,大多只是咬了一两口,其余的便都喂给了应恂去。

帐外寒风呼啸,身侧篝火噼啪响着,李延卿心不在焉地把手里的最后一块芝麻酥糖喂了过去,任由这狼舔净了手上碎屑糖渣。

而应恂却在后悔。

他还是买少了。

方彦淮在军中颇有威望,不仅得将军信赖器重,因其为人和善,体察军情,也受各营中的士兵们爱戴。他待谁都是和颜悦色,对李延卿更是恭敬亲切,两人私底下交往也不少。

李延卿借着闲聊的由头,不经意提到了邾郡的风土:“我听说方先生是邾郡人氏,我年少时曾陪同皇上私访邾郡,当时看着城中那棵八百年老银杏惊叹不已,这么些年过去,也不知这老树是不是还活着。”

方彦淮摇头苦笑:“我也是几年没回乡看看了。”

至此,李延卿终于确定了方彦淮的嫌疑。

邾郡有棵老银杏这事,根本是他信口胡诌来的。

深夜,方彦淮正同轻骑兵营的一众人围炉听胡琴夜话,李延卿暗中请人去报秦恒,想同他私下一叙。

秦恒摒退了几人下去,只远远留在帐外看守着。

两人似同往日一般,粗略谈着前线交战事宜和入冬的准备。

李延卿不动声色把一笺薄纸按在指下推了过去,秦恒看完后,眼皮猛然一跳,面色变了变,又很快恢复如常。

他把那纸条搁在烛苗上烧了,沉默良久,才叫人送李延卿回去。

这张密信里李延卿只向秦恒了透露方彦淮身份不明,此后的行军计划或可葬送大部队的消息。

他不知自己所说的话是否能取信于秦恒,毕竟方彦淮替秦恒筹谋数年,在他眼里应当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而应恂的真实身份及此次南下的行踪不可透露给旁人,那志怪里提到的内容和他那日所见的黑雾更是无稽,因而,他虽怀疑方彦淮的身份却拿不出任何可信的证据来。

可即便秦恒或许不相信,能够对他有所预警,或许也不致酿成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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