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斯宾塞能够听出纳森王语气的愤怒。

他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古老的钟表摆针数十年如一日的运转，不会有半点起伏。

“我无意冒犯您，王，于我个人而言，对你们的遭遇我报以同情，但很遗憾，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约翰斯宾塞走在古朴典雅的办公室中。

看着窗外逐渐西沉的夕阳，轻声道：“但我可以给您一个建议。”

“如果您采纳的话，我会想办法平息这件事。”

隐隐能听出约翰斯宾塞的意思。

纳森王沉默。

“贝西摩斯跟你我不同，他们本质上是一群商人组成的公司，所追逐的也只有利益。”

“所以，只要他们追逐的利益不存在了，贝西摩斯也就不会再有行动。”

“毁掉神树！”

约翰斯宾塞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

纳森王表情一变：“你开什么玩笑？没有树...神之子民也将会不复存在！”

摧毁神树这件事是在挖他们纳森的根啊！

她怎么可能同意！？

对纳森王的质问，斯宾塞并不奇怪，而是继续说：“王，您知道吗，当初把你们放逐的那个王国，早就消失了。”

“我们只是那段历史的继承者。”

他看着窗外的夕阳，阳光下是错落有致的街道，车水马龙，人们不断往来的繁华城市。

“...必须承认，【森林之王的神树】是我知道的最伟大的巫术，或许在当年，那个巫术横行的时代，纳森的衰落确实让人惋惜。”

“但经历数千年勉强延续到这个时代的你们...王，我冒昧的问一句，还不够吗？”

斯宾塞皱眉：“如果您能采纳我的建议，我会保证您个人的安全，不仅如此，我还会提供一个被这个世界接纳的合法身份。”

纳森王深吸口气：“斯宾塞，你知道我父亲来自龙国，我对龙国的文化也了解颇多，有句话我很喜欢。”

“【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便被你们认为落后的，腐朽的，愚昧的文明...但我们也是有生命的文明，延续存活是我们的本能！”

“我们有活下去的权利！”

女人握紧卫星电话，发出来自灵魂的呐喊。

“......王，那句话我也知道。”

斯宾塞沉默片刻，似乎是在犹豫说不说，但最后还是讲道：“但您对那句话的理解有问题。”

“那只是对这个世界运行规律的理性描述，绝不是被龙国儒家更改后对生命造物仁慈的赞美，反而倒不如说是个残酷的真相。”

斯宾塞语气低沉：“上天不会保佑谁，它只是不断的让新生淘汰失去活力的旧物而已。”

“森林之国的巫术被放逐到世界的角落不见天日。”

“您以为我们这些炼金术士，魔术师，或者那些异人就没有压抑和隐藏自己吗？”

斯宾塞轻叹道：“我真心想解决你们的困境，所以我会告诉您我的真实想法，事实上，我很乐于看到我们这群怪胎的现状，输给如今的文明，我很开心。”

“因为和我们比，科学和理性的现代文明，能普惠于所有人！”

“人们的命运不会被那些固化的祭祀或教皇什么的所左右，平凡的人们未来会有更多选择，绽放活力，让人类文明变得繁荣。”

他顿了顿，语气严肃：“可若是当年任由你们繁衍壮大，不把你们这个森林王国铲除...王，您觉得你们会用平等视角去看待那些普通人吗？”

“就不说被你们视为低等生物的普通人。”

“纳森王国内，不断为王位重复的杀戮，以及不受任何约束的神之子民，只崇拜个体的力量，强者才能获得尊严！”

“这种生态，和兽类有何区别？”

约翰斯宾塞深吸口气，沉声道：“王，既然您想证明你们的文明还能继续活下去，那就去面对贝西摩斯吧！”

纳森王：“......”

女人沉默良久，一句话不说的挂断电话。

到头来，最后还是要靠着自己的力量来保护纳森。

女人闭上眼睛，神色微微痛苦与困惑。

她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