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德妃面上却是无所谓的表情，甚至眼里还隐隐带了几分笑意，“嬷嬷，这事儿啊，回头咱们或许还能落个好呢。”

老嬷嬷心里一边嘀咕着，嘴上就问了出来，只是这话也是隐晦的说的，“娘娘的意思是王爷那头？”

德妃含笑的点了点头，“皇上的岁数一年比一年大了，我这些日子忖度着，皇上的身体只怕——”

“娘娘——”

老嬷嬷心下一惊，连忙打断了德妃的话，双眼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光，虽说皇子们一个个都大了，可是宫里的娘娘们因为保养得宜，几首让她忘记了岁月的流逝，这会儿被娘娘提及，她才反应过来，太子细算下来，差不多也有三十多岁了吧，那皇上——

德妃按住了老嬷嬷的手，这屋子里，这会儿，就只有主仆二人，连身边的大丫头都在外面守着，德妃的声音本就不高，这种事儿，谁也不会傻的宣扬出去。

只是有些话，却只有这个老嬷嬷能替她守着。

这森严的宫中，冰寒无情，一个个面上含笑，心里藏刀，站的越高，北脊越寒，这些年，恪儿一直韬光养晦，从不把那份心思示人，就是皇上，也有几次颇为不满恪儿在外面的胡作非为，当着她的面训斥了几次，就是连着她也受了几番牵连，虽然在这宫里的位份没变，可是皇上这一年来，去湘妃宫里的时间明显比来她这的时间要多了许多。

不过这会儿——

德妃嘴角隐隐现了笑意，拉着嬷嬷的手低语着，与其是说给别人听，到不如说是把自己胸中的郁闷自言自语的吐出来，不然，总有一天，她会被憋坏的。

“人过五十天过晚，这本就是人之常情，恪儿这孩子，原本我是没想过的，可是皇上当年的事儿，也是历历在目的，我原是怕——”

老嬷嬷后背一寒，提到当年，虽然那会儿娘娘还没进宫来，可是皇上登基之后发生的事儿，却是都能细数上来的，那么多兄弟，剩下的，都是没有竞争力的，甚至手里连点实权都没有，除了那声称呼，办起事儿来，连个得脸的大臣都不如，这些年，要说皇上真能对谁用的多一些，只怕也就是靳王了，不过靳王。

老嬷嬷心下清楚，靳王就那样的命格就注定了不可能登顶这样的位子，这样到是更合了皇上的心意，还能为他留一份兄友弟恭的名号，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恪王与靳王走的近，娘娘从来没说过什么，甚至还有些放纵的意思，为的，无非是一份安稳。

“娘娘，会安稳的。”

德妃却是无语的笑了，其实她也盼着一份安稳，她也不是多有野心的女子，在后宫里，从一个小小的秀女，走到今天的位子，为的，不过是自保，真的只是自保，不自保，没出路，连活着都成为困难，谁又愿意让自己大好的年华付诸流水，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呢？

德妃拉着嬷嬷的手笑的有些无力，“嬷嬷，恪儿这步棋，只怕走对了。”

正所谓旁观者清，她自己的娘娘远在北边，虽然在学子之间颇有几分声望，可是论起武力来，恪王这些年为了避开猜疑，真是半点都不打交道，就是恪王府的女眷，也是她挑选过，又送了皇上阅目之后才定下来的，都是些无足轻重大臣家的女儿。

皇上说，这样是委屈了恪儿。

德妃这会儿还记得，她当时也是这样拉着皇上的手，目露感激的说，妾身这一世能有幸陪伴皇上，便是最大的福气，恪儿能成为皇上的儿子，也是他的福气，一个人的福气是有数的，太大，怕是压不住，所以，这样，刚刚好。

德妃没有错过，皇上看着她的目光是怜爱，是欣赏，甚至是赞成的，也就是说，皇上清楚了她话里的含义，甚至认同了她为恪儿选择的路，所以在恪儿胡作非为任性胡闹的时候，才会平无所谓的挥挥手，表示着不在意。

嬷嬷是德妃娘娘在进宫时从家里带进来的，可以说是看着德妃从小长到大，从一个明眸皓齿的明媚少女出落成现在处处知道隐忍，躲锋芒谋对策的后宫宠妃，这一步步的艰辛，哪怕有一个强大的家族撑着，也一样免不了被栽脏，被陷害，所以说，娘娘这些年的手腕，都是从那一部部血泪史里学出来的。

嬷嬷是真心心疼德妃，这张嘴，也最严，最紧，任是谁想从她的嘴里套出半点德妃的秘密也是不可能的。

“娘娘，无论怎样，奴婢都陪着娘娘。”

德妃笑着点了点头，像是无意间的问起，“之前不是说靳王妃的嫡兄要娶咱们林家的姑娘吗？日子定在什么时候了？”

嬷嬷一直有留意这事儿，德妃娘娘早前就交待过，“七月里，差不多在月底吧，奴婢听说，姑娘家是五月底六月初的样子起程，一路过来，不急着赶路，也得在七月二十几的样子能到洛城，再歇个两天，拜堂，正好。”

德妃掐算着路程，透过那绞纱糊成的窗户，望向外面，似乎能看到那一路从北方走来的路一般。

当年，她也是十四、五的年纪一路从林家出来，二十来天的晓行夜宿，才到了这洛城，一关，就是一辈子。

“嗯，既是咱们林家的姑娘，这院落——”

嬷嬷笑着抿了嘴，“娘娘放心，恪王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老奴听说，信已经送到了敬国公府那边，咱们林家的姑娘出嫁，再不济，这一处院子，还是得有的。”

虽说是旁枝，可是嬷嬷忖度着德妃这意思，只怕是要提携提携啊。

嬷嬷忍不住想着，这姑娘，到是个福气的，有了娘娘这番提携，就算是旁枝，家资没落了，可是在敬国公府里，也是能说的上话了。

德妃在心里琢磨了一会，想了想，招着嬷嬷道：“论起来，也算是我的小辈，这进了洛城，没有不给添妆的，我记得，前两年，皇上赏了我两间铺子，说是给我添脂粉钱。”

嬷嬷心下一亮，连连点头，“是有这么两间，皇上这些年，私下里赏娘娘的东西也不少，铺子，庄子，哪个都是收益极好的，只是娘娘平日不大用这些东西，又说恪王单辟了府邸，只怕这财路上，要短一些，所以，大多都给了恪王，这会儿，手里这几间，却是间间赚钱的。”

德妃听着嬷嬷这意思，不禁笑了，“不过是些身外物，恪王到底是男孩子，不能事事都打点的妥帖，那会儿给他，是见他刚开府，处处用钱，又不是个会管帐的，怕是有了为难，也不好进宫来要，不过那帐房，你也是过了目的，如今，他自己成了家，有了媳妇，我瞧着，恪儿媳妇管家上，也是个厉害的，自打她进了门，可没怎么听说这恪王府闹亏空，所以我手上这些，也不必非要留给他。”

扑哧。

嬷嬷到是被这话逗笑了，拍着巴掌道：“娘娘亲自选的媳妇，本就是奔着爷这性子来的，哪里有不好用的道理。”

虽说挑的身份不起眼，可是细打听下来，哪一个都是能拿的出手的，而且皆非那些成日不知柴米油盐的大家闺秀可比。

德妃本也没瞒着嬷嬷，这会儿被挑破了，也只是笑笑，并不恼，“回头你记得翻出两间来，嗯，再给备上一千两银子，挑两件我用不上的首饰，嗯，还有，千万别挑那内造的，本来是好意，到让人家多了心去了。”

嬷嬷呵呵笑道：“老奴这么多年办的事儿，哪一件不让娘娘满意的。”

寒意未褪的夜里，殷夕颜适应了几天夏侯靳不在的日子，睡觉的时候习惯了再多压一层棉被，虽然有些沉，可总觉得身体能多一分温暖。

每天晚上翻身的时候，因为多了一层棉被，多少有些累，可是今天晚上似乎这棉被的分量在减轻，至少她翻身的时候，随意轻便的很。

睡的迷迷糊糊的人禁不住扯开了嘴角，像是做了个美梦一般。

嗯，还真是美梦呢，身边怎么像是多了个火炉似的。

“四月，大半夜的，不用再送火炉来了。”

迷迷糊糊的以为是四月怕她冷，又送了个烫婆子进来暖被窝，嘟囔了一句，便继续睡去，不过身体却自觉的依进了那个温暖的热源。

这会儿，被殷夕颜不自觉的依着的男人，正目光深沉的看着怀里的女人，快马加鞭，大晚上的把那些人扔在驿站，自己悄悄的进了城，又潜回了府，夏侯靳几乎都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鲁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