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渊驻足,黑眸微眯,一瞬忆起旧年春夜,宫宴极其热闹,他端坐高台,视线越过满头珠翠,落在角落里青衣姑娘上,隔得好远,他瞧不甚清,意兴阑珊地下了座,挥退诸多宫人,独去吹夜风。
长长的宫廊下唯他一人,夜风拂来微弱低吟的乐声,须臾被凌乱的脚步声遮盖,他张目望去,痴念的青影和皇妹步步而来,心思骤动,疾步奔去,惊得那团青影如愿地扑来。
柳渊阖眸,长臂克制地虚虚环住青衣,百般情思涌到舌尖,胆怯地缩了回去,小心地化为笑声,“姜姑娘小心。”痴想着能得一句回话。
并没有回话,青衣骤然离身,风一样飞过身侧,他来不及伸手去抓,失望地回眸望去,只有被风卷起的青色衣裙、翩然离去的身影。
尽管如此,在这个春夜,他还是得到了一个不算拥抱的拥抱,他笃定地认为,再没有比此更好的春夜,再没有比此更美的衣裙。
往后数年,他依然笃定地这样认为,正如此时此刻,他想这世间再没有比阿缨更好的姑娘,往年是他愚钝,抓不住飞走的衣裙,往后再也不会了。
柳渊大笑着阔步向前。
姜缨可不管他如何想,已早早甩了他,回了庭院,一瞧果真是薛首辅他们为了玩闹放起了鞭炮,像过大年一样,薛仲何见了她,抱着满满奔过来,一脸期待,“姑姑,适才我放的鞭炮响不响?”
姜缨一笑,“响,太响了,都把陛下惊着了。”
众人一静,薛仲何一怔,姜缨从他怀里接过满满,叹了口气,“好侄子,明年你坟头上的草姑姑给你除,好不好?”
“不劳烦姑姑了!”薛仲何拔腿就跑,众人一看情况不妙,纷纷和姜缨道别,匆匆跑路,没过一会儿,院里只有一片狼藉,半个人影也无了,连戏班子都跑得干干净净。
柳渊踏步而来,一眼扫去,“嗯?”
人呢!
他还没发火呢!
“父皇,困!”
满满是个机灵鬼,见柳渊脸色一沉,从姜缨怀里爬到柳渊身上,姜缨乐得轻松,转身即走,柳渊被满满所困,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
翌日,天灰蒙蒙的,宫里来接柳渊上朝,满满趴在柳渊胸口睡得正香,柳渊为难地将他抱开,待穿好衣整好了仪容,满满不知何时醒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非要扒他身上,他无奈地拎起满满上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