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日>都市言情>犬猿之仲>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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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1)

“娘亲,娘亲。”在倒塌的房梁下,一个满脸是灰的小女孩蹲在地上,她的旁边倒着一个女人,女人的胸脯还在上下起伏,但下半身被压在木头下,血肉模糊,女人想回应她的孩子,但嘴里却咳出黑色的血,坚持不到再看一眼自己的孩子,死了。

可小女孩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死去,小手紧紧拉住母亲的衣角,试图把她拽起来:“娘亲,不要睡,娘亲。”

火势眼看着就要烧到两人身边,小女孩被烫的疼了,哭声越来越大,这时,一双手把女孩抱了起来,并用袖子擦掉女孩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娘亲。”小女孩抱着来人的脖子哽咽道。

“孩子,别哭了,我们走。”

“可娘亲。”

“嗯?”抱着女孩的人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盯着远处那具尸体,“你要去陪你娘亲一起死吗?”

“什么是死?”

“死啊,呵呵,那可是件很美妙的事啊,不过你现在还小,还要受很多苦才能死,知道吗?”他用手指点了下女孩的额头,眼角翘起,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叔叔还不想你这么快死呢,知道吗?”

女孩糊里糊涂地被抱着离开了废墟一样的家,她的母亲还在身后,睁着双眼,死不瞑目,而女孩的父亲在城门上等着她,不过只剩下半个身体了。

“时大人,这是?”

“嘘。”

小女孩趴在时春承的肩上睡着了,小手放进嘴里吮吸,发出啧啧的响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时春承是孩子的父亲,他长相清秀,举手投足散发着一股书生气,总是穿着墨绿的官服,腰处挂着一条玉石镶嵌的带子。

“把这个小孩带回去,好好养着,咦,我记得宋大人的儿子缺个媳妇,让宋大人看看能否相中,喜欢的话就抱回去,没人要的孩子,通通送去香楼。”

香楼不同青楼,青楼服务的是所有人,而香楼是时春承一手打造,专为权贵服务的,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能满足所有人的喜好。

“是,那大人您现在是打算?”

“备热水,我要冲洗,弄了一身的污秽,真是晦气,等我小憩一会儿出来,不想看见这座城里还有活人。”

时春承走进大宅内,嘴里哼哼着,见他回来了,擦地的更卖力,但血渍像刻了上去,怎么也擦不掉,时春承吸了吸鼻子,皱起眉头,血腥味还是那么冲,不就五十多人,死了味还这么大,真是便宜他们了。

“滚开。”时春承一脚踢开擦地的下人,跨过地板上的血渍,走进烧有暖炉的屋内,里面放着一个大桶,桶口冒着奶白色的雾气,还散发着一股好闻的香气。

时春承脱下衣物,走进桶里,他沐浴的时候门外站着两个贴身侍卫,随时听候差遣,洗的差不多了,时春承从桶里出来,很快有婢女进来为他更衣,时春承随口问道:“今日是用了什么香料,这水闻起来很舒服。”

其中一个婢女回道:“禀大人,这用的还是你平常沐浴的香料,并无不同。”

听到这,时春承的心瞬间悬了起来:“把杨太尉叫进来。”

杨邦跪在地上,他正忙着处理江城的战事,但时春承的命令谁敢不从,只能让手下把剩余的四千人活埋,自己则匆匆赶到原城主的家里,听他差遣。

“大人,请问出了何事?如此紧急。”杨邦跪在地上说。

“江城的人都杀了吗?”

“这,”杨邦心里暗叫不好,他算人的时候跑了一个,那小子还是城主的儿子,这可怎么办。

“我看你吞吞吐吐,还是实话实说吧,若被我知道你撒谎,我定饶不了你。”时春承靠在椅子上,肚子有些不舒服。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杨邦磕头磕得砰砰作响,“确、确实少了一个,他、他是江民的儿子,现在还没发现他的踪迹。”

“找!快点给我找!”时春承忽然感觉胸口很闷,肚子像燃着一团火似的,他冲婢女们伸出手,然后声音虚弱地说,“给我把太医叫过来。”

“去死吧!”

在婢女之中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他直奔时春承,一把捏住他的下巴,然后强迫他吞下了什么东西,杨邦和护卫擒住他时,时春承已经倒在了地上,他身体没有力气,但仍试图阻止护卫。

“先、先别杀他。”

可一切都晚了,江民的儿子脑袋掉在了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时春承,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微笑。

“大人!大人!您醒了?”

时春承动了动手指,有力气,他扶着婢女的手坐了起来,一看,这是他在京城的宅子,京城和江城隔着大半个孟国,这是,过了应有半个月了?

“大人,你吓死阿芙了。”握着时春承的手,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是时春承的贴身侍女兼侍卫应芙,这次去江城没带她,是因为有别的事情让她做,可应芙却觉得时春承这样全是因为自己。

看着应芙的脖子上缠着一层纱布,时春承摇了摇头。

“阿芙,不要哭了,你看你,把自己伤的比我都严重,好了,去叫太医过来,我有事情要问他。”

“好的大人。”

时春承说的太医就是太医院里专门伺候皇上的王玮,他五十多岁当上了太医院的头头,这么多年一直吊着皇帝的一口气,因为时春承需要皇帝的支持,他现在还只是太傅太保,离真正的丞相仍有一步之遥。

王玮每天都会来时春承这里看一次,他醒来前刚走,结果马车行至一半掉头又回去了,阿芙将他带到时春承面前。

“大人,您终于醒了。”

“我这是得了什么病?”时春承说话的时候小腹隐隐作痛,他用手压了上去,但王玮并没有立刻回话,他眼神左右来回扫着,最后低下头。

“你们都先下去吧,我跟王大人有事情要说,”时春承抬起手,制止身旁想要说话的应芙,“你也是,把他们都带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应芙虽不愿意,但还是走了,时春承掀开被褥,把双腿放在地上,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王玮,说:“快点说,我到底怎么了?”

王玮抬起头,但并不直视时春承的眼睛,他说:“时大人,我听杨邦说有人给你喂了东西?”

时春承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是什么,直接吞了下去,此外,我那晚泡的水被人加了东西,你可知是什么?”

“大人,江城三面环山,林地深处多是养蛊之人,我猜,他们可能给你下了不干净的东西在身上,所以,您才会。”

“才会昏迷吗?”时春承冷笑一声,“可是我现在醒了,也不觉得困了,身体没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除了肚子,兴许是饿了。”

王玮忽然盯住时春承的眼睛,又迅速低下头,但这个小动作还是被时春承看到了,“你还有事情瞒着我?”

王玮连忙趴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大人,不是我故意瞒着你,只是这事情闻所未闻啊!”

“有什么事闻所未闻,快说!”时春承摘下手上的金镯,砸在王玮头上,把这五十岁老头直接砸了个趔趄。

王玮捂着头说:“大人,您、您的身体里、长、长了个胞宫。”

“胞宫?”时春承皱起眉,“那是什么东西?”

王玮结结巴巴地说:“就、就是女子怀胎的地方。”

有那么一刻,王玮以为自己死了,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像是针扎的一痛,他听到了一声,是时春承,他笑了。

“荒谬,我一个男子怎么会?”时春承看向他,嘴角僵硬地挂着一个微笑,“你是不是骗我的?你根本不会医。”

王玮不敢说话,因为时春承还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毕竟,对于他而言,太残酷了,另外,他还没说完。

时春承翘起腿,靠在床上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滚出去,我再叫个太医。”

“大人。”王玮没动,仍跪在地上。

“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时春承站起来,一脚踢在王玮的肩上,王玮哎呦一声,躺在了地上,时春承踩住他的手,俯身看着他。

“你是不想活了吗?”

“大、大人,”王玮忍着剧痛,他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骗你!”

时春承手抚上肚子,难以置信的摁着那个隐隐作痛的地方,王玮用没有受伤的手再次替他把了脉,然后重新跪了回去,用微小的声音说确实有个胞宫。

时春承不蠢,知道这个胞宫是怎么来的,那个该死的蛊毒。

“你可有方法?”

王玮跪在地上,大喊恕罪,时春承知道他从小长在京城,没接触过远疆的蛊毒,无法给自己治病,于是挥了挥手,让他滚。

但王玮并没有立刻离开,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交到时春承手上。

“大人,让应芙按照这个方子煎药,每日一次,严重的话就加量。”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是没有办法吗?为何还要喝药?难道我身上还有别的毛病。”

“是这样的,大人,您身体里除了长了个胞宫,还寄生了一种毒虫,他就在您的胞宫内,若不喂食,会让您遭受割肉之苦啊。”

时春承没反应过来:“毒虫?是长在胞宫里的吗?”

“是的,我猜测那胞宫就是它的巢穴。”

“那要如何喂养它?”

“这,”王玮摇了摇头,“我还不知道,这药方也是我翻遍了古籍,在大人您昏睡的时候让应芙喂了您几次,但只能暂时缓解疼痛,到最后您还是会疼到失去意识。”

这是让我醒着承受疼痛啊,时春承想起那个得意的笑,不由地握紧了拳头,“把杨邦给叫我过来!”

杨邦跪在王玮旁边,两人对视了一眼,杨邦瞬间明白了,他哆哆嗦嗦的说:“大人,江城的人已经杀光了,不过我抓到了一个在那里游历的道士,他、他、他没杀。”

“没抓到一个会下蛊的吗?”

“没,那些琢磨歪门邪道的都被杀干净了,您要是不解恨,我让人把他们挖出来鞭尸。”

“鞭尸有个屁用!一群没用的废物,”时春承只是抬高了声音,肚子就开始隐隐作痛,他摸着肚子,声音平稳下来,“算了,你们继续给我找,找到会下蛊的,王玮你去找所有太医院的医师,让他们给我把认识的医师都找来,谁能解开此毒,我重重有赏。”

王玮和杨邦各自领了命令离开了,应芙连忙走了进来,看到时春承躺在床上,把桌子上的茶递了过去。

“大人,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对了,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大人都办妥了,但是有件事您或许不想知道。”

时春承挑眉,把额前落下的长发挂在耳后:“是和汤橙有关的吧,你说。”

“汤橙他,马上要成亲了。”

“哦?”时春承眨了眨眼睛,“是哪个不要命的竟敢跟我作对,和汤橙结亲?”

应芙冷笑一声,说:“能有谁,还不是他们那帮人。”

“蒋国公?”

应芙点了点头:“这个老不死的,不好好享他清闲,竟敢插手政事,他和汤家还有柳家,借着汤橙打了一场胜仗,在陛下面前耀武扬威,说了不少您的坏话,还说您灭江城是惨绝人寰的悲剧,伤了天下百姓的心。”

“好一个蒋伍禾,竟然背地里在皇上面前这么说我,哼,”时春承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应芙,然后坐起来,从他另一只手上取下一个玉戒指。

“大人这是?”

“明天我们去汤家看看,毕竟是他成亲,我不送点礼怎么说的过去呢?”

应芙明白了时春承的意思,看着那闪着红色浅光的玉戒指,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在她的掌心之中,应芙合住了手。

“这什么东西?好难闻。”

早晨起来就被端来一晚黑漆漆的汤药,时春承的心情瞬间坠入谷底。

“大人,这是我按王太医开的药方,熬出来的药,我已经尝过了,没有问题。”

“这我知道,可是,”时春承捏着鼻子,连多看一眼都不肯,“给我拿些冰糖过来。”

趁着应芙去拿糖,时春承端着药走到窗边,把药倒进窗边的一盆绿植内,然后躺回床上,等应芙回来,把空碗交给她,自己则含着糖,美滋滋的让婢女为他更衣。

而与此同时,汤橙正举着一桶凉水,从头到脚把自己浇了个遍,尽管已经入秋,但汤橙没有感觉到任何寒意,他刚和士兵一起训练,身上热的可以将凉水蒸出白气,旁边正用温水擦洗身体的小兵,不由地羡慕起汤橙。

羡慕,是羡慕汤橙家世显赫,曾曾祖父是开国大将军,曾祖父是武状元,祖母又是皇上的乳母,汤橙仅十五岁,就和父亲汤钿一起去西北收复了五个城,那时候的汤小将军现在已经是汤大将军。

十年过去了,汤钿负伤不得不从战场退下,挂了个闲职在家,而汤橙则代替父亲成了骠骑大将军,十年来打过的胜仗数不胜数,敌人只要听到他的名字就会瑟瑟发抖,而百姓听到他的名字就会热泪盈眶,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有救了。

汤橙对待敌人从不心慈手软,但对百姓,心里永远藏着一块温柔,这和他一脸正气的长相相符,汤橙英俊帅气,京城想嫁给他的人多到数不过来,但碍于一些原因,没人敢答应汤家的提亲,这个原因不是别人,正是时春承。

朝堂之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时春承和汤橙不对付,两人也不是见面打架,时春承一个文官,也不敢和他打,只是嘴上占占便宜,背地里使阴招,两人一开始井水不犯河水,但几乎所有矛盾的开始都是那么不起眼。

时春承想多盖几栋香楼,占了汤橙训练士兵的地方,汤橙让人跟他说了,但时春承没在意,该盖还盖,结果好不容易盖好,汤橙直接带着一群士兵把时春承的楼给一天推平了,赔了不少钱。

时春承暗暗记下了这个仇,在汤橙打仗的时候,故意克扣他的粮食,害得汤橙和一大群士兵差点回不来,这次灭江城也是,只因时春承听说汤橙和江民关系颇好,便故意给江民安了个通敌的罪名,灭了整座城。

汤橙一想起这件事,火上来了,一拳砸在桶上,把桶打了一个坑,旁边的士兵被吓得够呛,但多少也知道其中的原委,安慰他别跟时春承这个小人计较。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奸臣,我们孟国才会如此。”汤橙愤慨不已,水滴顺着他的长发流在胸口,划过多道伤疤。

汤橙换了身衣服,等着一会儿上朝,他有一匹黑马,是十五岁在西北打仗时牧民送的,最初的那一头已经战死了,现在这一头是它的孩子,也长得高大威猛,有一身漂亮的毛发。

汤橙走到马棚,却没看到自己的黑马,在那里只剩下了一根绳子,他连忙叫来看守马棚的士兵,只见那士兵湿了裤子,浑身发抖的蹲在地上。

“喂,小邓,醒醒。”汤橙蹲下来,拍了拍邓明的脸,邓明的眼神慢慢聚光,直到看清眼前的人,他才真正回过神。

“将军,汤将军!”邓明抱着汤橙大哭起来,把汤橙搞得一头雾水。

“怎么了?”

“小小黑,小小黑,”邓明拉住汤橙的胳膊,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它被时春承给牵走了!”

“时春承?他怎么会来这里?”

邓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说了这是大人您的马,不让他们牵走,但有个女的对我拳打脚踢,还说我再敢多说一句话就打死我,大、大人,我不是故意让他们牵走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别哭了,站起来,把脸洗干净。”

邓明在水池洗了把脸,眼睛鼻子通红,用袖子抹了把脸,重新牵了一匹马出来交给汤橙,“我猜他们大概去了您的府邸。”

“知道了,你还没吃早饭吧,赶紧去吃点东西,我先走了。”

“好的大人!”邓明感激的冲汤橙的背影挥手,浑身逐渐热了起来。

汤橙回到府邸,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他骑着马绕到后门,汤宅的屋子不多,但却有块很大的空地,汤橙的父亲汤钿喜欢没事的时候种地,这块地专门留给他的,但现在,汤橙看到好不容易长出芽的麦苗,被踩的稀烂,而罪魁祸首正站在那里。

“时春承!你来这里干什么!”

时春承转过身,看到汤橙,露出一个微笑:“哟,是汤大人啊,好久不见。”

“我他妈问你来这里干什么!还有,我的马呢?”汤橙几步走到时春承面前,他个子比时春承高了整整一个头,气势上很是压人,但时春承挪了几步,躲开汤橙,手指向远处。

“在哪儿呢,我本想借来给应芙这孩子骑骑玩,但你这马实在不听话,所以我就让应芙教训教训了它。”

“混蛋,那是我的马!”

“借来骑骑怎么了,汤大人不会连这都不愿意吧,真是小气。”

汤橙气的真想给时春承一拳,但一想自己这一拳恐怕会把时春承直接打死,于是他把两指握一个圈,放在嘴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只见那匹还在很远地方的黑马直冲着两人冲了过来,马的身后是应芙的声音。

“大人小心!这畜生失控了!”

时春承愣住了,他不过是想借来这匹马逗逗汤橙,没想到该死的畜生脾气这么暴,应芙训了半天也没用,现在还发疯似的冲自己过来。

时春承瞪了汤橙一眼,然后转身要走,结果地上的泥被马踏软了,时春承走了一步,脚陷进去拔不出来了。

“可恶,”时春承用力抬腿,结果一个重心不稳坐在了地上,汤橙俯视着他,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

而那匹黑马不见丝毫减速地冲向时春承,时春承着急了,而应芙只是普通的人类,没那么快的速度,眼下能求助的只有一个人。

“汤大人,麻烦您让它停一下。”

“哼,不是你要借来玩玩吗?怎么?不玩了?”

时春承手指捏的咔咔作响,但脸上仍挂着僵硬的微笑:“呵呵,我现在把它还给你。”

“晚了!”汤橙转过身,那匹黑马直奔时春承,在最后的时刻,时春承终于把脚拔了出来,躲开了黑马的蹄子。

“算你命大。”汤橙边说边抚摸着黑马的鬃毛。

他算了算时间,是时候该走了,走出去多远,回头看了看时春承,发现他还坐在原地,应芙则蹲在旁边。

“时大人,您这是怎么了?闪着腰了?”汤橙骑着马又回去了。

“大人,大人!”应芙想要搀扶时春承站起来,但时春承却摁下她的手,一脸惨白的坐在原地。

“快去叫太医,太医。”时春承的肚子巨疼,他站也站不住,想起那天王玮的话,心道这折磨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太医?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没有,还是请您赶紧离开吧,别没事找事,自找麻烦。”

应芙不敢离开时春承,但又拉不下面子求汤橙,就在她打算强行背起时春承时,时春承却剧烈咳嗽了一声,然后应芙愣住了。

只见绿色的嫩芽上沾染了一层黑红的鲜血,时春承的嘴边和手上也都是血。

即便是再坏的人,但眼睁睁看着他死在眼前,汤橙还是做不到,他下了马,扒开应芙,架起时春承的一条胳膊,把他放在马上。

“不能压大人的腹部。”应芙在马旁边抗议道。

“不这样他怎么坐稳?”汤橙反驳道。

“让我上去抱着他。”

汤橙摇了摇头:“我的这匹马只听我的,你上去,恐怕你们两个都会被踢下来。”说完,汤橙翻身上马,把趴着的时春承扶着坐了起来,时春承已经失去意识了,软软地靠在汤橙身上。

“别看了,赶紧去叫太医,我先把他送到前屋休息。”

时春承失去意识后,人跟没骨头似的,瞎晃,汤橙怕他掉下去,不得不扶住他的腰,那腰在他手里,像把小葱似的,这么纤细的腰,怎么会长在这样一个恶毒的人身上,白瞎了。

应芙带着王玮赶过来,给时春承号了脉,然后又喂了药,过了一个时辰他才醒来。

“这是哪儿?”时春承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问道。

“这是我家,怎么不满意,不满意门就在那里。”汤橙靠在门口离床最远的位置。

时春承摁着自己的腹部,递了上去,他是历朝来最年轻的状元,写一篇奏章不要太简单,随后下朝他找到道士,告诉他汤橙的生辰八字,道士掐指一算,露出一个惊愕的表情。

“大人,这人,他跟您简直是。”

“水火不容?”

“不,是天造地设啊!”道士兴奋的眼睛都发红了。

“随你怎么说,反正这个人我要用他。”时春承摸了摸下巴,“你说他跟我是天造地设,那么他的精液也就最管用喽?”

“那是当然,不过大人不用担心,虽然您有胞宫,会显现怀孕的症状,但最后生下的是死胎,这毒虫会随着死胎一起从您的肚子里排出来,不用担心真的会产子。”

“此话当真?”

“当真。”

既然非要选一个人做,为什么不能是汤橙呢?想着到时候汤橙厌恶的表情,时春承就浑身兴奋,他不怕汤橙不从,他有的是手段。

自那以后过了半个月,没见时春承有动作,汤橙劈下手里的刀,觉得莫名其妙,木头断成两截,他捡起来扔进桶里,这不像时春承的风格,可思来想去,兴许是他怕了,不敢招惹自己了。

汤橙砍完柴,端着木头去厨房,里面站着他从小青梅竹马的好朋友——马上就要成亲的女孩,蒋清萃。

“橙哥哥,你这么快劈完了,奶奶的包子都还没包好。”

“我劈柴不快吗,”汤橙把筐里的木头倒在地上,“我再去劈一点,你和奶奶继续包吧。”

“等等,橙哥哥,”蒋清萃用手帕给汤橙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你先喝点水吧,出太多汗了。”

汤橙连连点头,他长这么大,还没碰过女人,一想到马上就要和蒋清萃成亲,心里高兴的不得了,早把时春承的事忘在脑后,鼻尖是女人的香气,眼前是女人纤细的手腕,汤橙高兴的都要飘起来了。

“小萃,我们成亲后,我一定好好待你。”汤橙激动地说道。

“好的,橙哥哥,我这么多年等着就是你这句话。”蒋清萃双眼含泪地说道。

成亲当天,半个京城都挂上了红灯笼和红绣球,除了时春承的家,时春承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天空稠密的云朵,又走回屋子。

应芙不在他身边,整个宅子空空荡荡,仆人们不敢发出声响,除了时春承养的一只小鸟在叫,时春承掰了块馒头喂它。

而在另一边,鞭炮的声音震耳欲聋,汤橙穿着大红的婚衣,骑着黑马,走在婚队的最前面,身后跟着汤家的人和他的兵,今天是汤橙的好日子,士兵放了假,也过来讨喜,走到新娘子家,汤橙从马上跳下来。

“人呢?奇怪?都藏起来了吗?”汤橙笑起来,摸着自己剃得干干净净的下巴,脸显地更加少年气了。

旁边有人附和:“对啊对啊,这是给您设了考啊,大人,您可要小心咯。”

汤橙让其他人在门口等着,自己走了过去,正准备推门,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

“邓明!”

把拴马的绳子交给其他人,邓明走到汤橙身边,不禁吓了一跳,一向无所畏惧的将军此时脸变得苍白,手也在颤抖。

“大人?”

“你快去家里看看,把这里的人都带上。”

“那大人呢?”

“不用管我,你们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邓明接了命令就走了,轿子被放在地上,孤零零的,看着有些可怜,汤橙进到蒋家,一眼就看到了满地的尸体,他们穿着新衣服,眼睛望着天空,或许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死去了。

地上死的都是男人,女人不见踪影,也没看到蒋清萃和他的父亲蒋伍禾,汤橙在府里没找到一个活人,他来到本应拜堂的大厅,那里倒了一个火盆,火盆旁边有张纸,被烧了一半。

汤橙拿起纸,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发出的声音都变形了,他走出大门,骑上黑马,朝时春承的宅子飞奔而去。

时春承正拿着一根树枝逗鸟,汤橙冲过来抓住他的衣领时,把鸟笼撞掉了,笼子被摔变形,里面的小鸟却不飞走。

“王八蛋,你对蒋家做了什么!”汤橙抬起手,对着时春承的脸就是一拳,时春承的嘴角被打出了血。

“呵,”时春承被汤橙扔在地上,他拿舌头舔了舔嘴角,笑道,“打啊,把我打死了,你和蒋家都别想活。”

“你个混蛋你说什么!”汤橙的拳头砸下来前,时春承一口咬了上去,生生拽掉了他的一块皮肉。

“呸,”时春承吐掉嘴里的东西,瞪着汤橙,“大胆蒋伍禾,试图谋反,证据确凿,怎么,你来找我兴师问罪,还是你也要谋反?”

“你胡说八道!蒋家对皇帝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叛国!一定是你诬陷!”

“我诬陷?你有证据吗?你没有,哈哈哈,但是我有证据,皇帝的第七子还记得吗?他在五年前试图谋害皇上,被发现后废为庶人,你猜是谁一直养着他呢?还任由他写下大逆不道的话呢?”

“这。”

蒋伍禾养着七皇子的事他知道,因为七皇子是蒋伍禾的女婿,七皇子自那件事情后一直卧床不起,醒来后也不同人说话,每天关在房间里写东西,那些东西怎么跑到时春承手里的?

时春承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他被汤橙一拳打的头昏脑涨,想要回去休息,但汤橙却抓住了他的手,往外拉。

“你放开我!”

“跟我去和皇上解释,蒋伍禾从来没有谋反的念头。”

“我他妈让你放手!”时春承摸到腰上的鞭子,朝汤橙甩了出去,汤橙被鞭子打在脸上,右脸很快浮现一道鞭痕。

“你现在还没弄清自己的状况吗?告诉你吧,皇帝也怀疑了你们家,你父亲已经被叫走了,还不赶紧回家看看,”时春承扶着腰,感觉腹部紧紧的,“或者你可以现在跪下来求我,我高兴了就原谅你。”

“另外不妨告诉你,这次蒋伍禾必死,蒋清萃嘛,哼哼,如果你想让蒋清萃没事的话,就必须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必须干什么。”

“你说什么!我死都不会听你的。”

“随便你喽,你想死,那你就去死,但是蒋清萃想不想死呢?你真的清楚吗?如果你们想去做一对亡命鸳鸯我也不拦着哈哈哈哈哈。”时春承扶着腰走回屋里,下人这才敢上前捡鸟笼。

汤橙飞奔回去,正好撞上刚回来的父亲汤钿,汤钿因为在战场上受伤,少了一只腿,无法骑马,出门都是坐轿子,不过轿子很普通,看不出来身份。

轿子的门帘掀开,汤钿坐在里面,没有立刻出来,汤橙走过去的时候听到他父亲正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爹,陛下叫你过去是因为蒋家的事吗?”

汤钿点了点头:“我思考再三,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我们总不能搭上自己啊,这本来就跟我们家没有关系,我之前就告诉蒋伍禾,看紧段旭,唉,没想到还是被抓住了把柄。”

“爹,你、你不会是退婚了吧?”

汤钿点了点头:“蒋伍禾被抓,蒋清萃被关了起来,蒋家几百口人杀的杀抓的抓,段旭也被抓了回去,此次估计都难逃一死啊。”

“就没有什么办法吗?蒋伍禾可是为陛下鞠躬尽瘁,他不能。”

“闭嘴!”汤钿把手边的拐杖扔了出去,落在了汤橙的脚边,“陛下怎么想那是他的事,我们说什么都没用,那个时候他心里就没有彻底放下段旭的背叛,如今杀了段旭也是为了能睡个好觉,另外,陛下叫我过去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汤钿看了眼他的儿子,重重地叹了口气:“陛下说我和蒋伍禾关系亲密,你又准备和蒋清萃成亲,我们都是武将之家,对陛下来说肯定是一大隐患,所以,他要你三天后出发去北方守边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时春承他,他要和你一起去,我觉得皇上是想让他观察你。”

“观察我?”

“对,皇上他年纪大了,信任的人只有时春承,你需要取得他的信任。”

汤橙捡起父亲的拐杖,扶着他走回府内,母亲马玉莲满含泪水的从屋里走了出来,三人紧紧抱在了一起,汤橙安抚好父母后,要来关押蒋伍禾父女两人的地址,赶了过去。

在阴暗的大牢里,时春承坐在唯一一张椅子上,椅子铺着柔软的毛毯,他手里拿着一杯茶,茶还冒着热气,时春承抿了一口后把杯子放下,他忍不住哼起了歌,直到对方愤怒的嘶吼打断他的歌声。

“叫什么叫!闭嘴!”应芙一把扯住铁链,蒋伍禾的脖子被拉了起来,他满嘴的血,牙齿全被拔掉了,舌头也只剩下一半,另一半在应芙的脚底下。

“爹!”蒋清萃被关在另一边,她身上的嫁衣还没脱掉,但脸上的妆花了,嘴边挂着两条黑色的泪水,“求求你了,不要伤害我爹!”

蒋伍禾看着女儿,也哭了,他年纪大,死了就死了,可是女儿还小,还没有嫁人,无论如何,他都要让女儿活着出去。

“应该快来了吧。”时春承站了起来,往斜上方看去,很快头顶传来走动声,接着出现了一双黑色靴子,靴子的主人没走楼梯,从上面一跃而下,跳进了地牢。

“橙哥哥!你救救我父亲!”

汤橙被眼前的惨状惊呆了,他走到蒋伍禾的面前,他的脸惨不忍睹,蒋伍禾紧紧盯着汤橙的眼睛,然后指着蒋清萃的方向,张了张嘴。

汤橙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握紧了他的手,“您放心,我一定会带小萃出去的。”

“好大的口气!”时春承也走了过去,可他下句话还没说完,汤橙猛得转身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汤橙把他压制在牢房的墙壁上,长满霉斑的墙壁味道很是刺鼻,时春承不悦地皱起眉头。

“应芙,先别动蒋清萃,他拧断我的脖子,你就算掐死蒋清萃也没用,汤大人来肯定不是为了杀人,他来,是为了求我。”

“你放屁!”

“你敢说不是吗?”时春承即使被掐住脖子,也不慌不忙,别人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但时春承心里清楚,如果蛊毒不解,他必死无疑,那不如拉一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汤橙的手慢慢松开,时春承的脚也落了地,他俯视着牢房里的其他人,然后冲汤橙勾了勾手:“你跟我来这边。”

汤橙不愿意但不得不跟着,他们走到蒋清萃的牢房前,时春承牵起蒋清萃颤抖的手,搭在汤橙的手上,有些可惜地说:“不是我想拆散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可是你那个不争气的姐夫,小萃啊,陛下信任我,我虽然可怜你们,但我也不能背叛陛下吧。”

蒋清萃一直在抽泣,根本没听时春承的话,时春承摇了摇头,突然抬起蒋清萃的下巴,一字一句地问道:“告诉我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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