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店规,不能随便接受客人的东西。”徐西桐忙摆手扯了一个谎。
男生推了一下眼镜,丝毫没有退缩,开口:“我已经连续点了一个月的咖啡,有时能看见你,有时不能;但我每天来这里点一杯馥芮白就为了你。”
算是很浪漫的一个告白。
徐西桐拿抹布擦干工作台上的水渍,看着他,语气真诚:“谢谢你,但我有男朋友了。”
男生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徐西桐是这个回答,毕竟这一个月以来,他没看见她身边出现过别的男生。
“如果之后,你跟你男朋友分手了,可以考虑我——”男生斟酌了一下措辞。
没想到看起来一向温顺乖巧的女生猛然抬头,倏然打断他,眼睛笔直地看着他,语气带着极强的攻击性:
“我们不会分手。”
男生最后颔首:“抱歉。”
11月20日,北京迎来第一场雪,上午上完三节课后,徐西桐走出教学楼,大雪纷飞,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银装素裹,冷风吹来,她把脸埋在围巾里,加快了走向食堂的步伐。
天气一冷,食堂里的人也多了,里面闹哄哄的,人挤人。徐西桐排在队伍后面,她正跟室友说着话,口袋里的手机传来呜呜的震动声,她看也没看点了接听。
“娜娜。”
一道熟悉沉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她的心颤了一下,想张口说想说什么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呆滞地应了一句:
“喂。”
周围喧嚣不已,任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离她忽远忽近,他的语气顿了顿:
“出来,我在你学校门口。”
眼看排队就轮到徐西桐,她握着手机紧贴着耳朵从吵闹的人群挤了出来,大声说道:“好,你等我,我马上过来。”
挂完电话后,徐西桐逆着重重人流跑出食堂,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学校门口飞奔而去,她跑得嗓子冒烟。风呼呼地刮着脸颊,远远的,徐西桐看见校门口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任东穿了一件黑色的防风服,随意地敞开,三个月没见,他还是那样英挺,五官凌厉,黑漆漆的睫毛粘了雪水,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成熟稳重。
不像个男生,反而像个男人。
看见徐西桐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插在裤兜里的手伸出来,偏头拍了拍她身上的雪花,笑着说:
“跑慢点啊,摔着了怎么办。”
徐西桐站在原地任他拍着,只觉得温暖。她喘着气冲任东露出一个元气满满的笑容,眉眼弯弯,她并没有问任东为什么消失十来天,而是语气活泼,问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是想我了吗?”
任东单肩背了个背包,他风尘仆仆地赶来,似乎不打算久留,他犹豫了一下开口:
“娜娜我有事跟你说——
徐西桐好似预料到了会发生什么,倏然打断他,继而跟个小话痨一样喋喋不休:
“你就穿这么点冷不冷,装酷是吧。”
“你正好赶上趟了,我带你去我们学校二食堂吃糖醋排骨,我之前有跟你说过吧,真的特别好吃。”
小姑娘边说边拉着任东往学校里带,其实她心里很慌,拼命地想抓住任东,总感觉下一秒他会消失,直觉告诉她,害怕的事情正要发生。
不料她拽着任东的手臂怎么也拽不动,男生停了下来,她的笑意僵在唇角,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任东低头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说出口:
“娜娜,我不准备读书了。我妈前阵子去世了,我现在生活过得挺乱的。”
麻绳专挑细处断,任东身上经历了太多也承受了太多。
眼眶发酸,眼泪蓄在里面,徐西桐将泪意逼了回去,她自顾自地说道:
“你不想读书也可以啊,你来北京工作,你租个房子,就在我学校附近好了,到时我们一起——”
任东就这么抬眼看着她,他的眼睛里有太多浓重的情绪,没有应声,他的眼睛以前很明亮,有生气,现在经历了太多,眼底一片死灰。
一股哀伤在两人之间蔓延,徐西桐常常在想,都说老天爷慈悲,对每一个人都赏罚分明,为什么偏偏总是跟任东的命运开玩笑。
死寂一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雪不停地下,风发出呜呜呜声音,徐西桐话也说不下去了,她终于明白,或者说被迫接受了一下事实。
任东是同她来告别的。
徐西桐想起孔武离开那天,她要他承诺,如果有一天,任东真的要走,一定要亲自告诉她,不要不告而别,所以他来了。
徐西桐听见自己机械般地张口,怔怔地望着他:“那你要去哪儿啊?”
“我应征入伍了,准备去当兵。”任东的嗓子像含了一把沙子般。
“什么时候走?”徐西桐眼睛发红。
“今天下午。”任东垂在裤缝间的手指动了动,他看着娜娜,想要拥抱她,却不敢。
他怕一旦抱住她,反而舍不得离开。
任东站在徐西桐面前,像以前那样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着说:
“好好的。”
“娜娜,你要成为全世界最好的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