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蟒硕大的头颅落下。
一旁的十多个男男女女的伥鬼登时哇地大哭出声,一拥而上,围着那颗头颅,哭喊不停。
“老爷啊老爷,你不说给小人凝个实躯,以后也去鬼压床尝尝滋味,怎地就死在了这里?”
“奴婢等人往后又该何去何从?”
“老爷老爷……”
夹杂着老人小厮和多名女子抽噎之声,哭得一个悲怆。
裴楚松开了蛟蟒的尸身,缓缓站起,看着跪伏一地哭泣的伥鬼,心中莫名的长叹了口气。
眼前这些伥鬼哪一个不是被这蛟蟒掳来淫邪与吞食的,可一个个死后游魂被拘,多做帮凶蛊惑骇人,反而成了杀害自家性命妖魔的拥趸。
天下之事,可笑莫不过如此了。
裴楚心中愤懑,殊无斩杀了一头孽畜妖魔的喜悦,吐了一口浊气,转头大踏步朝着山下走去。
猪道人看着飘飘荡荡走下了山,又望向那些伥鬼,赶忙问道:“小道士,这些伥鬼你作何处理?”
“道兄看着办便是。”风中裴楚的话传了回来。
“哎呀呀!”猪道人呼噜噜地怪叫一声,“麻烦麻烦,怎地留给我的都是些麻烦事。”
再又看向那跪伏哭天抢地的伥鬼,猪道人的眼中也流露出了几分黯然:“可怜又可恨,身前遭了难,死后落在这山岗又是个游魂野鬼,唉,红尘游历,磨练道心,修道是逆势,是当争,可师父啊,我这人最怕麻烦事……罢了罢了,今日便积一份阴功!”
自言自语间,大白猪忽然以后腿支撑起庞大的身躯,前蹄抬起,似作结印状,口中念念有词:“……杨柳动长春之境,化育无涯;莲花舒不夜之天,慈悲有赖;志心朝礼,仁爱俯从,说诸因缘,普得超度……”
便在大白猪口中念出经文间,本来悲怆抢地,哭嚎不停的一众伥鬼,忽而静默了下去,一个个侧头望着大白猪,不知觉间跟着一起低声念诵。
游魂之躯渐有白光,面露平静安详色,化作白光,遁入虚无。
“可累死我了。”
等到那一众伥鬼消失,猪道人噗地一下前蹄再度落地,一下没站稳,直接趴伏在了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忽而,猪道人一下腾地又站了起来,先是看了看蛟蟒尸身周围,跟着双目望向白头岭下面黑幽幽的山麓,扭动着肥硕的身躯,朝山下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大叫着:
“小道士,小道士,你快回来,把法剑还我,那可是我山门宝贝!!”
……
茫茫的山麓上,一道人影步履轻盈地行走在山间草木之上,脚步不快,但步伐极大,每一步迈出就有近丈的距离。
须臾间,已然下了白头岭,又走上一段,白中乡便已然在望。
此时,东边的天色渐已有了几分亮光。
再度回到谢家,裴楚远远便望见了有谢家里外点着灯火。
谢瑞夫妇和谢采文小夫妻,以及陈素都等在门外,一个个面有忧色。
“哥哥!”
陈素一通小跑到了裴楚身边,脸色似骄傲又带着几分后怕,“晚上有妖魔来了,还好我和田大娘一起把那妖魔打退了。”
“嗯?”裴楚微微愣神,似有些没想到他跟踪那探路鬼一路上了白头岭,这边谢家却又闹出了事端。等到陈素再细细碎碎地说起那妖魔所化之人的模样,又是如何与之对敌等等,裴楚细细听完,想起那蛟蟒两条三趾爪臂都有刀痕,轻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