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寂没来由地烦躁,“一个大男人,叹什么气,说正事!”
燕西楼将她带去了阎摩罗的院落。院中有一具冰凉已久的尸体,夜雨凄迷,隔远了只能看见那尸首隐约的轮廓。
空风游荡,几乎将苏寂的双腿都拂得瘫软下去。然而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她面目苍白,镇定得异乎寻常,脚步迈得极其稳当,走到那尸体跟前时,却突然一趔趄——
燕西楼扶住了她。
她怔怔地转过头来,对燕西楼道:“不是他。”
燕西楼几乎不能忍受她这样的表情。
这样一种类似狂喜、又类似失望,类似恐慌、又类似舒坦的表情。
这是一种很自私、很卑贱的表情。
燕西楼颤声道:“你再看看他是谁。”
苏寂再转回头去。突然一声惊叫,捂住了口,泪水不能禁止地瞬间涌了出来。
“阎摩罗!”她死拧着眉,伸腿便要踢那尸首,又被燕西楼拼命拉住,“阎摩罗,你给我起来!”
“他死了!”燕西楼大声道,“很多人都死了,你知不知道?”
雨水毫无顾忌地自苏寂头顶浇落下来,将她浓墨一般的长发都贴在了雪白的脸颊上。然而那一双眼睛,不知是否因为被泪水洗过的缘故,反而愈加地澈亮,好似反射着雨光的星子,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好似星子燃烧尽后剩下的灰。
“萧遗在哪里?”她说。
“他之前在这里。”燕西楼皱眉道,只觉千头万绪,都不知如何与她说起,“公子对我说,如果找不到萧遗,就去朝露寺……”
“公子?!”苏寂厉声截断他的话,反手抓住他手腕,手指如白骨般勒进了他的肌肤,“公子还说了什么?”
燕西楼看着她的眼睛,好像那双眼睛能给他以无穷尽的力量一般,“没有了。公子只说,你一定要找到萧遗,听他的话,相信他。”
那双眼睛不敢置信地睁大了。
隔着滔天的雨幕,燕西楼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却觉此时的她似乎太过危险,危险得让他都想逃离开去。——可是,她是他的妹妹啊。
他的妹妹,五岁便失去了一切,经历了那么多的劫难苦痛,可是她依旧很勇敢、很执着,依旧用自己那双渎神的眼睛毫不遮掩地盯着这个肮脏的人世。这样的女子,难道还不能得到一个美满的结局吗?
突然之间——
燕西楼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他回过头去,便见那最高最冷的尘寰阁,轰然垮塌!烧破的帷幔如无数张大网飞落下来,尘灰被雨水一浇,立时冒出青烟,挣扎着往夜空盘旋飞去,就如……就如万千挣扎的魂灵!
苏寂往前奔出几步,又停下了。
便那样抬着头,呆呆地看着灰飞烟灭的尘寰阁。
沧海宫,亡了。
苏寂突然往外面跑去。
燕西楼连忙追上。
这是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一草一木都熟悉得闭目能道,她挑着近道飞快奔走,不断躲避着暗器与飞矢往宫外去。
宫外自然有人把守。有刀剑袭来,她看也不看便一剑撂倒,青川剑不断刺入喉管,刺入胸膛,刺入小腹,再拔出,红璎珞下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