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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城记(1 / 2)

从今天开始,quot德意志民主共和国quot——东德,正式quot灭亡quot。在短短的三百多天之内,一个控制严密、令人惧怕的国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去年十一月,当人们发觉统一的念头并不可笑时,许多人,尤其是领导东德革命的先进知识分子,以为统一会是一个缓慢的,双边各为自己利益谈判协调的过程。等到统一的轮子加速滚动起来,这些人猛然发觉加速已成失速,不可挽回。东德早就失去任何谈判的筹码。有人说,这不是统一,是吞并。

有人说,东西德的结合过程有如蝗虫的燕好:肥大的雌蝗虫在满足之后热情如火地将瘦小的雄虫逐段咀嚼,吞咽,是为quot统一quot。

十月三日起,东德的国歌作废,由西德国歌取代。从前西德国歌词中有quot德国德国凌驾一切quot的句子,被希特勒用作扩张主义的工具,早已不唱。现有的国歌词称颂quot统一、正义、自由quot,倒颇符合新德国今日的理想。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东德法律作废,由西德法律取代。少数quot暂时quot保留的东德法律中,最重要的,应是堕胎法。西德由于有百分之四十三的天主教徒,堕胎限制极为严格,东德则较为宽松。有一度,两边各持己见,几乎就要为了堕胎法而搁浅了统一条约的签定。最后的结论:东德可以在两年至五年内保留自己的堕胎法,两年或是五年则在十二月大选之后再决定。荒谬的是,这段期间quot西德quot妇女若溜到quot东德quot去堕胎,要受法律制裁。

统一之日,quot东德quot将有大赦,减轻三分之一的徒刑。不在大赦范围之内的重刑犯,命运也在一夜之间改变。譬如说,原来被东德法庭判无期徒刑的人,现在改由西德法律管辖,他在服刑十五年之后就可假释出狱。

一位东柏林的大学教授不以为然地说:quot我们并不全是笨蛋,有些法律是我们的好,譬如在这边,红灯可以右转,西边就不行,汽车停在路口排出废气,只是徒然污染空气罢了!还有,西边的商店营业时间比这边短,买东西极不方便quot

不以为然又待如何?统一的国家里不能有两套法律。

统一之后,东德的quot人民军quot就解体了。百分之六十的军人,自知即将失业,早已求去,另谋发展,剩下的九万军人中,大约有五万人可纳入西德编制(在两年试用的条件下),其他的也得加入失业或转业的行列。东德军人已经卸下人民军的制服,穿上了西德军装。

十月一日,西柏林的警察局长已经被任命为全柏林的警察局长,指挥东西柏林的警备。

东德的广播电台、电视台,由西方的媒体接收,东柏林有一万一千名电视、电台记者,接收后大约有三分之二要失业。

quot为什么东边有那么多得惊人的记者?quot你问。

quot因为写一篇稿子要有一个人采访、一个人写稿、一个人打字、一个人念稿,还有一个人向安全局报备quot西边的人笑着说。

走一趟东柏林市政府,你就处处感觉到统一的脚步。

东柏林市政府是一栋辉煌的古典建筑,也是将来统一后大柏林的市政府所在地。现任市长是东柏林四十多年来空前也是绝后的民选市长,在今年五月选出,十二月大选之后,他想必又要搬出,把位子让给新市长——据估计,不外乎现任的西柏林市长。

东柏林电话线路极少,电话十打九不通,打给市长的电话倒是一拔即通,原来西政府早已为东政府特别装了所谓quot西线quot,否则电话永远不通,统一也要quot短路qu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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