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瞪着清亮的大眼。

quot这么冷，quot我说，quot您要不要到我家里去吃点东西？我用车再把你们送回来。quot

女人摇摇头：quot不能离开。您把饭带来这里。quot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来了个小男孩，背着个风琴，提着一盒披萨饼。他把身上七七八八的东西搁在地上，然后对我说：

quot她要留在这里赚钱，不能走开，可是，quot小男孩笑着，露出两颗大大的兔宝宝门牙，quot我可以跟你去吃饭。quot

我们在餐馆坐下。阿土点了香肠、薯条、百事可乐，每样两份，持会儿带出去给女人吃。

quot你几岁，阿土？quot

quot七岁！quot阿土说，quot你呢？quot

quot我八岁，quot我说，quot比你大。quot

他满意地点点头，大眼睛一转，问：quot你怎么有那么多钱？quot

他指的是我刚刚付账时拿出来的百元大钞。

quot我的钱也不多，quot我解释着，quot我有两个小孩要养，一个跟你差不多大。我要很辛苦地工作才有钱——quot

quot你做什么？quot他的嘴巴塞满了食物。

我想了一下，回答：quot我每天到办公室去。quot

quot在办公室做什么？quot

quot嗯——quot说，quot写字。quot

quot哦！quot阿土显得惊讶，他笑着说，quot我以为你是清洁妇，打扫办公室的。quot

quot我也是个清洁妇没错，quot我帮他切香肠，quot我还煮饭、洗衣、带小孩，我的工作有好几份。quot

quot难怪你有钱。quot他点点头。

quot阿土，街上那个女人是谁？quot

quot是我妈妈的朋友，所以我妈要我照顾她。quot

quot你妈妈在哪里？quot

quot我妈？quot阿土吧啦吧啦喝着可乐，quot我妈死了！quot

quot怎么死的？打仗吗？quot

quot不知道。我爸走的时候也没跟我说清楚。quot

quot你爸哪去了？quot

quot不知道。他到很远的地方去——可不是南斯拉夫，南斯拉夫在打仗你知道嘛！我爸不回来了。quot

quot那谁照顾你？quot

quot照顾？quot阿土似乎觉得滑稽地笑起来，quot我照顾爷爷，爷爷病了，躺床上不动。奶奶做饭。quot

quot你们也住营帐里吗？quot

quot我们不住营帐，我们住公寓。quot阿土的眼睛流转着观看四周，似乎对吃没兴趣了，quot那个女人就住我们隔壁。quot

quot公寓隔壁？quot我问，quot那个女人家里还有些什么人？quot

quot哦——quot他伸出指头开始数：quot她、她丈夫、她侄儿——她侄儿也是个大人，每天去上班，三个小孩，阿敏七岁，常跟我打架，他很坏，还有小桑妮，只有一岁，还有姨婆算不清了。我妈说她姨婆脑子有毛病——quot

quot你妈妈，quot我说，quot你不是说你妈死了？quot

quot对对对，quot阿土敲敲自己脑袋，quot我老说错，我是说我奶奶，我奶奶啦！quot

quot等下我拉琴的时候，quot他眨着明亮的大眼，愉快地看着我，quot你要给我多少钱？quot

我说我得想想看，然后注意到盘子里剩下大半的菜。

他耸耸肩：quot刚刚街上有太太请我去吃披萨饼，我已经吃过了。吃不下了。quot

在晚餐桌上，我把下午和阿土的邂逅说了出来。我知道我不该说的，因为，你看，还没说完，丈夫就在那头哈哈大笑：

quot哇塞！只有你这种傻瓜会去上吉普赛人的当。今天南斯拉夫打仗，她们就说是南斯拉夫来的，明天阿塞拜疆开火，他们就变成阿塞拜疆人了。过几个月莫斯科打起来，他们就全是俄罗斯人了。来来来，为咱们的慈善家干一杯！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