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
苏小南有点懵。
安蓓蓓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她。
“我嫉妒你,是因为你身上有的东西,我都没有。你坚强、独立,外表柔弱,内心却强大。而我跟你刚好相反,我外强中干,其实……”
说到这里,她苦笑一声,“可能你都听见外面那些人说的话了吧?是的,她们没有说谎,我确实做过陪酒女。那个时候,可以说是生活所迫,也可以说是我自己吃不得苦,不愿意做那些太辛苦的工作,又觉得自己长了一张好脸,如果去端盘子倒水,也不甘心。可本身学历又不高,体面又正经还能赚钱的工作,哪个会要我?”
大概想到了那些年吃的苦,她化着浓妆的脸上,情绪掩都掩不住。
“……我是下贱过,可我也不想下贱一辈子。”
她吸了吸鼻子,头往上一抬,突地望向天花板。
本来想抵制情绪,可大滴大滴的泪水,还是控制不住往下滚……
实说,苏小南见不得人家哭。
她没有圣母病,可看到真心痛苦的人,尤其是女人,还是会忍不住同情。
“你……”眉头皱了又皱,她无奈成了垃圾桶,不由有点奇怪,“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帮不了你什么。”
“我知道,我就是想说说,说完了我就走。”
安蓓蓓抬手抹泪,自嘲地笑了笑,“不瞒你说,我爱霍天奇,真的。我很爱他,非常爱他,爱到哪怕我最后知道了,他当初跟我在一起只不过是为了拿我做一个跳板,少奋斗三十年,还是义无反顾地怀上他的孩子,嫁给他做妻子——”
“我爱得那么卑微,说到底,是因为我是也吃过苦来的人,我了解阶级下层人蝼蚁一样的生活,懂得他迫切想要成功,想要出人头地,想要过更好生活的那种心情……”
“我从来不鄙视他,有时候我甚至会在他身上……看到我曾经的影子。”
一句接一句,安蓓蓓剖析着她的心情——在她的情敌面前。
这让苏小南眉头皱了又皱。可她没有问,只静静看着她。
显然,安蓓蓓处于一个情绪爆发点。
她根本不需要苏小南回答,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听众。
“可今天,就在我的婚礼上,我突然醒悟过来。那些过去,我改变不了。有些东西,我也强求不来。我长了这么大,好像一直都生活得糊里糊涂,说来好像很爱自己,其实我一点都不爱自己。我想,我不应该把我的余生交给一个不爱我的男人,不管我有多爱他,也不管我曾经做过什么,是什么样的人。我现在只是安蓓蓓,一个要好好过日子的安蓓蓓……”
她的话越听越心惊。
苏小南怔了怔,狐疑地望着她。
“你要做什么?”
“这个婚——”安蓓蓓深呼吸一口气,“我不结了。”
“啊!”这下真是把苏小南惊住了。
她以为安小姐只是作一下,骂一下,发泄一下心里的恶气而已,哪晓得她来真的?
瞥一眼站在窗口拼命抽烟的霍天奇,她终于明白了。
怪不得安蓓蓓哭成了泪人,怪不得霍天奇脸黑得如丧考妣——
“安蓓蓓,这玩笑可开不得。”苏小南觉得安小姐这一把玩得有点大了,“亲戚朋友都到齐了,什么都准备好了,你一句不嫁那不是……搞事吗?再说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孩子……”安蓓蓓似乎有点犹豫,“只能有缘无分了。”
啊!
算算日子,这孩子得三个多月了吧?
苏小南想一想突然浑身泛寒,“安蓓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你知道今儿来了多少人吗?安家的脸,还有那么多的人。关键还是你自己的心思,这风一阵,雨一阵的……你可不要一时冲动让自己后悔啊。”
安蓓蓓挂着泪,朝她微微一笑,“你不支持我?”
她?她支持个球啊!苏小南脸都快耷拉下来了。
“这事轮不着我来支持,实说,我恨不得没听你说过好么?”
尤明美本来就和她不对付,如果安蓓蓓真的事到临头撂挑子,把安家的脸给丢了,尤明美说不定还把这事儿裱糊到她身上呢。
“不管了!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但我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带着笑抿了抿嘴,安蓓蓓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我想为自己,重新再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