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冷哼一声。
“倒不是他不愿意为殿下赴死。”澹台悬夜道:“只是他出关的时候,带去了数千人,听闻如今他在东北发展的风生水起,成了掣肘辽东军最大的力量。他比谁都清楚,一旦他丢下那群人,为殿下冒险入京,一旦回不去,他手下那帮人都将成为辽东军收割的稻草。为了殿下一人置千百人性命于不顾,这不符合他的性情。”
“看来你对他倒是很下了些功夫。”
澹台悬夜淡淡笑道:“能够折腾出那么大的动静,当然不是泛泛之辈,这样的人物,你不想注意都不行。不过殿下尽管放心,我暂时对他毫无敌意,甚至觉得他是一条可堪大用的臂膀。如果不是他在东北牵制汪兴朝,汪兴朝就成了朝廷的大-麻烦,有秦逍为朝廷牵制辽东军,为朝廷省去大批的人力物力,实在是一件好事。”
麝月冷笑一声,却也知道澹台悬夜这番话倒是不假。
“除了要延续李氏皇族的血脉,下臣迎娶殿下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要名正言顺。”澹台悬夜道:“下臣既然走上了复兴李唐的道路,就会走到底。殿下和下臣都还年轻,上天留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来收拾夏侯氏丢下的烂摊子。下臣既然效忠于大唐,自然敢为天下先,会竭力帮助殿下扫清大唐的污垢,终究会还给殿下一个强盛的大唐。”
麝月道:“你无非是想借本宫之名专权。”
“话糙理不糙。”澹台悬夜竟然点头道:“要扫清污垢,手上势必要有权力。我与殿下大婚之后,再扶持殿下登基,就成为再造李唐的首功之臣。如此一来,身兼再兴功臣和天子之夫两重身份,即使在明面上协助天下治理大唐,也不会惹来太多的闲言碎语。”
麝月心下生寒,却还是嘲讽笑道:“你这种人害怕闲言碎语?”
“只要能够中兴大唐,下臣对身后之名还真是不在乎。”澹台悬夜道:“不过为了维护殿下和大唐的声誉,下臣自然也会尽量保护自己的羽毛。”
麝月笑道:“澹台悬夜,你确实很了得。你在皇城多年,圣人和我竟然没有看出你竟然有如此雄才大略。”她语气之中满是嘲讽,节奏缓慢:“你说要扫清大唐的污垢,那你自己岂不是第一个要被扫除的污垢?”
“殿下错了。”澹台悬夜肃然道:“大唐的荣耀,一直都在军人的身上。让大唐日渐衰弱,从来都不是大唐将士的责任,而是那群文官笔吏之责,当然,还有那群阉宦。大唐的强盛,就是断送在那群笔吏和阉宦之手。”
麝月听他语气坚定,心下却是一凛。
“大唐的军人将荣耀视为生命。”澹台悬夜缓缓道:“我大唐能够强盛,就是因为拥有天下最好的军人。殿下并无去过边疆,自然不知唐军面对敌人时候的勇悍和无畏。他们为了保护身后的帝国,浴血厮杀,肝脑涂地而不悔。”声音骤然冰冷起来:“只有那些笔吏,为了个人加官进爵,为了享受荣华富贵,争权夺利,互相倾轧,消耗着帝国的实力。比起那些阉宦,在朝堂上侃侃而谈的笔吏们才是我大唐最应该扫除的污垢。”
麝月秀眉蹙起,从澹台悬夜的言辞和语气之中,她竟是感受到澹台悬夜对文官的切齿之恨,而这一切在从前却是从未表现出来过。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澹台悬夜平静道:“文官笔吏读书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守护帝国,只是为了自己能够得到荣华富贵。殿下,这样一群人在把持朝堂,大唐如何能够兴盛起来?只有为国不惜流血牺牲的唐军将士,才是大唐真正的柱梁。帝国只有交给这样一群赤胆忠心的武夫来守护,我大唐才能够强大起来。”
麝月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全身发凉,怒道:“澹台悬夜,你......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我会用事实证明我的说法是正确的。”澹台悬夜镇定道:“不过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大唐军人虽然是天底下最忠诚骁勇的勇士,但其中依然存在害群之马。只有将那些害群之马清理干净,才能继续走下去。”
麝月冷然道:“你想做什么?”
“殿下应该还记得,当年图荪十万铁骑南下,武川将士浴血厮杀,为大唐在边关筑起了一道血肉城墙。”澹台悬夜森然道:“可这群无谓的帝国勇士,竟然被人出卖,成为了一支孤军,最终数千勇士沦为图荪人马刀下的冤魂。”
“本宫明白你的意思。”麝月道:“你一直觉得是太史弘出卖了武川镇,所以对太史家恨之入骨。你口中唐军里的害群之马,自然是指太史家!”
澹台悬夜森然道:“大敌当前,将武川镇作为弃子,只是担心武川镇不愿意为国做出牺牲。太史弘践踏的不只是武川将士的生命,还有他们的尊严和荣耀。”他双手握拳,目中寒芒如刀:“那一战成就了他太史弘的战功,却让无数武川将士含冤而死,敢问殿下,如此不顾同袍之人,难道不是害群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