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爽猜测如果父母知道自己现在和钱川在谈恋爱也许会满意,毕竟钱川对她来说条件不差。但如果知道他们已经住在一起,也许会炸毛,但她不为此心烦,甚至隐隐为他们可能的愤怒感到快意。
周末还没来,梁爽大学时社团的朋友先过来了。姑娘叫顾盼,是从前一起叫她打游戏的那波人之一。在学校的时候还没有熟到无话不谈,反而是工作之后,机缘巧合越走越近。梁爽出去跟她吃饭,这是她第一次跟朋友说起钱川。
顾盼问她:“你喜欢他么?”
梁爽想了想:“挺好的,我没有不喜欢。”
顾盼抓起杯子放到一边,突然凑近她,眼神诚恳:“那可能不是很喜欢,你放弃吧。”
梁爽有气无力趴在桌上,抬眼对顾盼有点复杂地笑了:“放弃了然后呢?有个更好的等着我吗?”
“你真是,”顾盼表现得充满郁闷和不解,“你当真从来没考虑过裴雪舟吗?”
她猝不及防提起裴雪舟,梁爽如同被回忆迎头痛击,怔在当场,连笑容维持起来都勉强:“怎么就跟裴雪舟有关系了呢?”
顾盼凑过来,实在是憋坏了的样子:“诶,能问吗?我真的很好奇,这么两年我都没想明白。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是说,有过什么,但没给我们知道?”
梁爽看着她,慢吞吞地问:“什么?”
“他如果表现不明显,我们也不好奇了。”顾盼深呼吸一次,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来社团之前,你高岭之花的裴学长可没那么愿意跟我们掺和。当时看他那个积极的劲头只觉得太稀奇了。可是说他清高冷淡,你倒比他还要再冷几分,有几次他那么明显只是想要约你,你都没接茬。后来甚至连社团活动都不参与了。我们还猜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他私下表白失败。”
梁爽颇有些复杂,她问:“那么一点迹象,就代表裴雪舟有想法吗?”
顾盼眼睛睁老大:“当然了。虽说我们都觉得裴学长人很好,但他其实……你知道吧,跟大部分人都……挺有距离感的。他看起来更像被人追,而不是单箭头追人的。”
梁爽不知该作何反应,顾盼见她也不像是排斥,就继续说下去:“那时我们一直以为会发生点什么,没想到到了毕业也没看到结果。不知道他憋不憋屈,我们挺憋屈。那但时候咱俩还没现在熟呢,也不好问。我说你俩真的说开过吗?还是……你根本就拒绝过他了?”
梁爽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顾盼歪着脑袋拧着眉,观察梁爽神色:“那你,知道他……或者你对他……算是有过好感吗?”
梁爽垂下眼眸,这次说不出话了。
她稍有些恍惚,其实……就算不知道那些事,她能没察觉到那些微妙的好感吗?不全是。问题是……那又怎么样呢?
那一年的梁爽没有勇气走向他,如今的梁爽还明白了,她跟裴雪舟无法走向同一个未来。
她无法想象跟钱川一起组建家庭,因为她不愿意。她同样的,也无法想象跟裴雪舟组建家庭,因为她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关于“你喜不喜欢裴雪舟”的问题,还有更多的,关于她觉得自己不配、也够不上的一切。
不是能让她鼓起勇气的那个人
梁爽想起当初和裴雪舟之间的一些小事,这些被她小心收藏好,从不跟任何人提起。 今日顾盼提起来,她却觉得有了一个好的诉说对象。好像那些陈年旧物,摊开在阳光下翻晒彻底,杀杀菌,它们就会变得洁净和干枯,再被束之高阁的时候,像失水的标本那样,长不出任何新的东西了。拥有一种无害的静止状态,再也不会有可能,也再不会变坏。 “不是喜不喜欢,是我发现我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梁爽要了两瓶酒:“知道是什么让我明白这件事吗?” 顾盼看着她,梁爽道:“他有一次征求我意见,想给他妈送一条丝巾,问我的想法。” 梁爽发现时隔数年,她比自己想得平静:“我当时选了,然后桃宝给他截了图。裴雪舟夸我眼光好,他很有技巧性地没有继续下去这个话题。我以为我的建议被采纳。后来你猜?后来我在他妈妈的微博看到了照片。” 顾盼皱眉:“噢,林总……” “是,”裴雪舟的父母都很优秀,父亲是个学者,有家学渊源,母亲是位颇有影响力的企业家。这不是什么秘密,梁爽去看过她的微博很多次,是一位优雅又有见识的女性:“然后我看到她晒的母亲节礼物,是宝格丽啊姐姐。” 顾盼收回目光,她感觉啤酒的气泡堵在自己的嗓子眼,让她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可能再看觉得那不算什么,对当时我的来说……我希望裴雪舟从来没有问过我这个问题,我也希望我当时瞎了没有看手机回复他。”冰镇过的酒吞下去,酒液顺着喉咙下滑,好像可以把整个人都降低两度,使她获得自己没有的冷静,“我知道致富有先后,人各有命,这都没什么,可是,可是……我二十岁那年因为这件事想把自己埋起来。” 顾盼伸手来搭在她的手上,半晌后说:“可是学长不会在乎这些。他该有的都有,你有没有对他来说也不是问题。” 梁爽抬头对她笑了笑,然后摇头。 顾盼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短暂的失语,而后她也沉默了。 她只想表达一次学生时代未能见证圆满的遗憾,却猝不及防被拉进更现实的话题里。梁爽没有跟她说的是,后来工作的第一个月工资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