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宫中待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看到像你这样的。道理懂得比谁都多,腰却弯的比谁都还低,即便得了势也不骄矜自满,金银财宝美色,哪一样也入不了你的眼。你倒是说说你活着还能为了什么?”
李全澔坐在石椅上含笑抿着酒,“但求一盏茶,一双笔墨,灯下相伴,聊以自娱而已。”
“快哉,快哉!让刘公公敬你一杯!”
是啊,待大仇一报,就找个机会逃出宫去,再也不要回来。用这些年攒下的银子,到个气候宜人的地方办间屋子,偶尔写写字,画画梅,人生不就但求如此而已吗?这么一想,就觉得人生好像也不是那么糟了。
即便换了太子,日子依旧哗啦啦地过,像是谁坐那个位子都没什么差别似的。刘统领替他免了坐更的班,有时不得已还是会被皇上叫进去狎玩一番,但也不若十皇子那般往死里做,做一次便倒头就睡;有时候还就真的只是抱着他睡,这倒也都还算不上是困扰。这算一算侍寝的频率竟还比几个夫人高,真是不禁让他感慨自己何德何能。翻开这大盛史上大概没一个太监能像他这样在性生活方面过的如此滋润的了,即便从来没人问过他想要或不想要。
只不过那五皇子每日来给他父皇请安的时候都免不了冲他一阵冷嘲热讽,但再怎么大胆也没敢在他父皇面前动皇上的人。皇上也觉得有趣并不阻止他,李全澔却觉得要是哪天给五皇子逮着了怕是要让他给五马分尸。幸好现在有史官跟在他后头跑呢,将他一言一行通通记录下来,流芳百世,再怎么样也不敢乱来。
李全澔看着那写起居注的小史官,不禁想着史书里会怎么写他?与当朝皇帝同榻而卧,同枕而眠,以色恃人,恃宠而骄;违纲乱纪,只手遮天,以宦乱政,祸害我大盛?他冲那史官一笑,只见小史官打了个冷颤,满脸嫌恶的别过头去。于是李全澔又笑得更开心了。
夏去冬来,转眼又是过年,这年除夕夜上十王爷牵着刚怀孕的妻子,笑的一脸幸福美满的样子。偶尔视线交会,也不过轻轻别过头去,和叶兰青调笑几句,那看着妻子的眼睛都是笑着的。女孩初长为妇人,多了几分丰腴,多了几分华贵。皇太后直拉着孙媳妇的手说多保重身子,别招了凉,什么时候带孩子来进宫给哀家看看?
听说最近十王爷还纳了新妾,还是建威将军黎晋府里的一个婢女。据说十王爷一踏进府里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看,看的人家姑娘脸都红了。接下来连续三天,天天往将军府里跑,将军这才笑著作媒把婢女小月许给了十王爷作妾。是为一桩美谈。
虽然李全澔并不觉得这其中有那么单纯,但看着那幸福的小两口,好像连那种淡淡的幸福都会传染一样,也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席间十王爷说要醒酒,便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见无人搀扶,李全澔觉得有些担心便跟了出去。一出去便见到十王爷愣愣地坐在石椅上对着自己的影子发楞。一见了他就指着他鼻子骂。
“本王最讨厌你笑成这个样子。”十王爷满脸酡红,醉眼迷蒙,像是喝多了。到底要喝多少酒才能让十皇爷醉成这个样子啊?
李全澔只是笑,“王爷喝多了。”
“本王才没醉,清醒的狠。本王最讨厌你,你以为把本王甩了,本王就会哭着求你回来吗?哼!你以为你是谁啊李全澔?本王要过得比你更好,证明没有你本王也能过得很好!”
“那是,王爷过的好便好。”
“告诉你,从你走了之后本王便从来没想过你!”说完咕哝一声就趴在石桌上睡熟了。
“是,奴才不敢承蒙王爷如此厚爱。”李全澔笑着将身上的袄子脱下来给他披着。雪花又悄悄从天顶上落了下来,不知道已是今年第几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