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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展示(1 / 1)

十七

“想不到啸影你不光刀法了得,竟还吹得一手好曲。不要藏私,教教我呗?”

不待我再次确认,换完衣服的予平突然出现。他抱着双臂,口中啧啧称奇,绕着啸影频频打量。

“要请老师,拜师礼单我先看看。”

我将窘迫的男人拦在身后,朝予平伸手做索要状,顺手整了下衣袍,遮挡腿间忽然精神起来的器物。

“表弟,你也太宝贝了吧!”予平故作夸张地嚷嚷,“啧啧,果然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他猛地凑上来,朝我挤眉弄眼:“啸影‘圣宠’正眷,其他刀要嫉恨死了。”

他声音虽低,但如此距离,啸影也能听个一清二楚,顿时腾的一下,耳根全红了。

予平哈哈大笑,转身去桌前就座。我则在袖下捏住啸影的手,从背后将他搂入怀中,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愿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变化。

当我将唇贴上他的脖子时,啸影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他垂着眼睫,皮肤越来越烫,瞳孔越来越黑。

啸影后颈的皮肤是咸的,我甚至能闻到他耳垂下的血液味——林叶和湖水的味道,顺滑、潮湿、又新鲜,直接渗入、燃起我胃部的饥饿。

矮几前的人大声咳嗽。我放开啸影,围几而坐。

予平一向能说会道,游历诸国的趣事从他嘴里总是格外生动,一点也不乏腻。啸影则是个很好的听众。我偶尔从旁添上几句,也颇得意趣。

闲谈间予平馋瘾犯了,派人从他住处抱来好几种酒,非要让啸影与我一起品尝。

我浅尝辄止,还未来得及出手拦下酒酣耳热的醉鬼,那边啸影已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看那娴熟的架势,罢了,今天就算特例。

几壶酒下去,予平身子瘫软,斜倒在侧,瞪着眼睛看向啸影,显然已经醉了。

“……当年,你可真是太厉害了。那么多武者,斗得天翻地覆,却没有一个能撼动你分毫。”

他发至肺腑地赞叹。

予平说的是九龙城啸影的首秀。

长醉阁新出炉的锋锐长刀,自观武台纵空而下,衣袍、黑发翻卷如云,一刀劈开,气势宏绝、睥睨天地。

那日,他一人先对各宗弟子,再敌有名高手,前后接连数十人,历战群雄、屹立不倒。武宗震动,众人皆惊。

“当时我就在想,这么厉害的刀在长醉阁可惜了。若是出在纵横堡,小姨夫一定会视若珍宝、小心珍藏,而不会如玉阁主那般像个小孩似的,迫不及待地向人招摇过世、四处浅薄炫耀。”

予平已醉得什么话都往外吐。

“秋公子过誉了。”啸影垂眸,捏着酒杯的指节泛白,口气漠然而冷淡。

和上一世无论什么时候都内敛含蓄到很难读懂的那柄刀比,相处一月有余,我已能辨识眼前爬上这个啸影眉梢眼角的皆是黯然。

予平抚上我的肩,整个身子都贴过来,呼吸喷在我脸上,一个劲地用手捏我脸颊。

“当时廷歌也在。不信你可问他。他见过的刀岂止千百。我记得他当时看直了眼,还问小姨夫,能不能把你带回家。”

说到这里,予平打了个酒嗝。我一把将其推开,以防他吐到我身上:“你醉了,让明飞送你回屋休息。”

予平就势往地上一瘫,自顾自地傻笑起来,朝我伸手:“你、你抱、抱我……一、一起睡……”

“长醉阁内乱得厉害,你不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惦、惦记……担心、心你……”

不及我反应,一道目光已朝我射来。我回头看去,正对上啸影匆匆撇开的侧脸,以及跪坐得越发僵硬的脊背。

清风徐来、月色如烟。予平不胜酒力,蜷在墙角枕着藤条垫呼呼大睡。

我掐着啸影的肩颈,将男人摔上一步之外的门板。

“主上,等、等……这里……不……不行。”

我把舌头伸进他的耳朵里,清楚地感觉到这把刀胸膛内急促的心跳。

“求、求您……停……”他呻吟了一声,喘息渐渐沉重。

我凶狠地撬开啸影的唇关,压制住那些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挣扎,将他含糊的呜咽碾压得支离破碎。

他推开我,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气喘吁吁地低声道:“主上……秋公子……”

我用余光扫了一下已在打鼾的予平:“你不想?”

“你想要我,不是吗?”我咬住他的耳垂,轻声道,“告诉我,你想要。”

不待回答,我压上他的唇。

当我退后拉开时,他用手拉住我的脖颈、下颌,将我压向他的身体。

我扣住他的手腕,扯下他的腰带,蛮横地撕下他的外衫,手顺着健实的胸膛和紧致的腰线一路向下,来到腰腹,竟已是一片湿润。

“跪下。”

啸影驯服屈膝:“主上……”

低哑的嗓音传进我耳里。啸影仰头、张嘴,缓缓呼出一口气。我将手放到他的头上,用指尖划过他的头皮,梳理他的长发。

当啸影闭上双眼,开始享受我的抚慰时,我拿起矮几上的荔枝甜酒,顺着细口倾倒而下,同时将他的前额压向我的盆骨。

“尝尝。”

啸影转头,用鼻子蹭着我的勃起。乳白色的酒液溅到他的额头,又顺着他闭着的眼睛流下,滴到鼻翼、沿着下颌缓缓滑动。

啸影的头往后挪了挪,恰恰好将前端抵上他丰厚的下唇。他看着它,每一次呼出的气息都是均匀而小心翼翼的,仿佛他须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

然后,他用舌头卷过龟头冠,缓慢而湿润的绕了一圈,扫起一滴那里凝聚的酒液。他专心致志,精准而熟稔,沿着挺立的柱身来回舔弄,直到整根上下都闪着水光,而我的耐心已近耗尽。

我按住啸影的前臂,滑进男人温暖湿润的口腔。

下一瞬,这把刀的肩颈僵硬紧绷。他大口大口呼吸,双眼大睁,自下由上仰看而来。

我们目光在空中相遇。他的眼眸加深成欲望弥漫的碧绿。一滴又一滴酒液从额头落于他的双眼,他眨动眼睫,想要抖落,但因嘴里的巨物,而无法做到。

我的胸口一阵骚动。脑中所有的常识、所有的判断力,都因为眼前的这把刀而被抛掷脑后。

“再深一点。”我喘气,在他肩上施加压力,啸影身子伏下,脊背压得更低。

当我进入他的喉咙深处时,啸影发出一声近乎窒息的痛苦呻吟。他乏力地垂着眼,长长的眼睫颤抖得厉害,在脸颊上投落新月形的阴影。

他对抗着自己的呕吐本能,粗暴地继续推进,直到他的鼻子碰到我的下腹,将我的整根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吞吃进去。

湿润而紧绷的吸吮让我的手在他发间痉挛般地收紧。

“……做得好。”

我喘着口气,咬牙抗拒想要继续推进,将自己深埋在他体内的冲动。转而轻抚男人的前额和下颌,擦过他眼角渗出的生理性泪水,给予应有的认可和称赞。

他发出低沉、暧昧的呜呜声响。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现在吐出来。”

啸影依言张嘴,缓缓吐出,止不住的涎津顺着唇角淌下,大半张脸湿漉漉的,早已分不清是酒、汗还是泪。

他重新呼吸进一口新鲜空气,抬起头,脸颊发红,黑发蓬乱,上扬的剑眉蹙起,目光中满是质疑我为什么要停下的迷惑。

“深呼吸。”我低声道,在啸影愈加茫然、不知自己接下来处境的目光里感到一丝丝愧疚。

我用掌心拢住他的肩胛,感受着他坚实背肌上的柔韧皮肤,将他的头颅再次压下。

“吞。”我命令道。

很快,啸影找到了他一向的节奏。他的喉咙紧裹着我的顶端,足够多的唾液被分泌出来,润滑着青筋绷起的柱身。他急促短快地呼吸,身子上下微微颤动,发出低哑的呻吟,另一只手解开自己的亵裤,绕向自己翘起的双臀间。

我狠狠拽起他的头发,在他喉咙间插得更深,手指摸索到了他头骨和颈椎的某处连接点。

我在那里重重按下。

“呃——!”

咔嗒一声,啸影猛地睁大双眼,发出痛苦的闷哼。他的脖子被完全锁定,下巴脱臼,口水和眼泪同时流下,粗重的喘息间带着一种近似哭腔的沙哑,是从未有过的脆弱。

“看着我。”

我掰过啸影的下巴,迫使他面对自己。四周昏暗一片,我却在那双剧烈燃烧着、被恍惚的兴奋完全浸染的绿眸里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身影。

如果说最开始只是猜测,那么和啸影同床共枕这么多日,我已经可以肯定——这把刀,只有在痛苦中才能享受欢愉。他渴望被弄碎、想要被击垮,喜欢被羞辱。他需要绝对的交托和掌控,精准的关怀和照顾,他需要臣服,渴求安全和庇护。

而我,可以满足。

这个念头在我心中引出一阵战栗般的愉悦涟漪。我低笑起来,紧攥起他湿漉漉的头发,将他往前拉,直到我撞到他的喉咙后方。

啸影发出一声震惊的闷哼,本能地想要往后逃离。我捉住他的手腕,将他向前拖,又一次击打他的喉咙。空气逐渐减少,他发出抗议的哼声,却只引起了龟头处的嗡嗡振动。

啸影无助地抓着我,指甲抠进我的腰侧皮肤。他被噎住了,口水从嘴角溢出,脸色涨得通红。

也许我该就此放过他?

我后退一些,让啸影得以喘气。然而下一刻,啸影宛如一只凶猛的野兽,低吼着主动扑上。

喉咙的疼痛让他发出嘶嘶低鸣,可他只是吞得更深、更紧,让我的阴茎在他喉咙中剧烈抽搐。

——就这样射进来!

啸影染了泪的绿眸猛地睁开,凶狠的眼神说着如此字句。

我倾斜着啸影的头,把自己推得更深,在那狭窄湿热的空间里摇晃抽插。

我的阴囊紧绷得发疼,发麻地提醒我濒临高潮的边缘。体内某种紧锁的东西被溶解释放,强烈的快感沿着我的脊椎凶猛奔腾、肆意冲刷,清洗着存留于脊髓深处的痛苦。

啸影双眼紧闭,抽搐的脸浸满痛苦。他的喉咙一次又一次地对抗着我,无助地试图将我从那里挤出。

我后退,让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即我再往回推去。如此反复中,啸影无声地落下泪来。他不断地抽噎,鼻孔张开,呼吸急促,嗓子里发出尖锐的嗡嗡声,身体因为需要氧气而发抖。

“呃——!”

然后,他发出一声短促、绝望的呻吟,粗壮的大腿不住战栗,腿间喷出一股又一股热烫的精液,飞溅至堆在膝窝的长裤和四周的藤席。

一切都炽热无比,将我绞得筋疲力尽。我紧紧扯住啸影的头发,低声吼出,释放在啸影的喉咙里。

啸影靠在我的身上,闷声呜咽着吞咽,一滴也没留出。

这个认知延长了我的高潮。

我气喘吁吁地滑下来,跪在他的面前,引导他靠进我的怀里,在他后颈某处重压而下,解除那里的桎梏。

他眼睛大睁着,思绪却不知道飘去了哪里。我静耳细听他的心跳,检查他脖颈处的脉搏,一遍又一遍地抚摸他的颧骨、眉毛,耳朵、下巴和头发,周而复始。

高潮过后啸影总会有几秒的意识恍惚,而刚才的法。

我抓着他的头发,一边撕咬着他的下唇,一边用力将阳具顶得更加深入和彻底。火热的内壁绞得越来越紧,不知多少次抽插后,身下的啸影早已被我肏得一塌糊涂,而我也尽数泄在他的里面。

“他这是怎么了?”

一个时辰前,在书房为我研墨的啸影突然腿软跪倒,冷汗涔涔,疼痛让他嘴唇发白,几不能语。

为了阻止这把刀境界根基的继续恶化,从长醉阁回堡路中,川海用了重药。之后,这把刀近乎一半时间都昏睡于马车角落,剑眉深锁,呓语不断。有时甚至全身肌肉搐缩,牙齿打战,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音。

如此重剂取效,回堡不久,情况总算暂时平稳。可眼下,显然有我不知道的什么打破了这种平衡。

“……”

川海张开的嘴因送汤药的侍女进屋而闭合。待对方脚步声远去后,他飞快扫视四周后,从里面关了门。

“若属下所诊无误,霜锋此次身体不适,不是旧疾复发,而是来了……”

川海端详着我的脸色,声音更轻更低,“月事。”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下个转念,又明确所知,川海所说的就是那个意思。

我猛地揭开啸影盖在腰上的薄毯,分开他的双腿。果不其然,男人大腿根部,亵裤和下方褥子不知何时已被点点暗红浸染。

啸影的头扭向一侧,眼皮如蜂鸟扑动翅膀般不断颤动,双拳握得死紧,紧到能看到手背下一条条跳动的海绿色血管。

我盖回薄毯,转向川海:“东文男子既然可以身产子、哺乳喂养,那如女子一样,来个月事,也没什么稀奇。”

“主上说的是。霜锋没有大碍,主上可放心。只是……”川海看向旁边每隔三日便会送来的汤药,“这红花汤还是停上一段时间为好。其虽可避孕,但月事中继续服用,不仅会腹痛难忍,时间久了,恐会伤及霜锋身体根本。”

“就依你所言。这几日先停了。之后改为一旬一次罢。”

“是。”川海躬身,“属下先去煮点舒筋通络的四物汤。服了后霜锋定会舒坦不少。”

“去吧。”我颔首,掀袍在床边坐下。

“主上……”川海到了门边,又低咳两声,掉头回来,“咳……那个……月事带,是不是也……”

好了,床上的男人脸色一片苍白,僵成了尸体。

“你是医者,不是我。这些事,难道还要件件都请示?”我没好气道,“自己去办。”

,每一道都记载着一次挑战和对抗,见证着你们在这条路上付出的艰辛。

若你还是刀,你便不该如此完整、无损。若你是个娼妓,你便该谄媚趋奉,却又被弃若敝屣。

“属下已是一块破铜烂铁,无法为您所用,本应干脆利落地自戕以了残生。可属下……舍不得。属下毫无办法,只能腆着脸皮,待在堡内,求您垂怜。”

“这段时日,若梦若幻,属下感恩戴德,不敢妄求。只是……属下日夜惶恐,惴惴不安……”

教你武技的师傅曾说过,恐惧会让人臣服。只有从恐惧中解脱,刀者才能了悟,保持在空寂的状态,保留一颗清明之心。

你从未像现在这般知晓恐惧的力量。你的头脑一直在探索质疑,你的心总是焦虑,并感到罪恶。它彻底摧毁了你。

你小心翼翼地望着他。他的眼神很冰冷、很尖锐,像是一扇紧紧关上的窗。

“属下想为您做些事,无论何事皆可,以求将来某日,您会于须臾之间,忆起属下……”

“够了!”那人低斥,扭头沉默。你能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情绪正在冲刷他,而他将自己锁起来,绝望地独处着。

他用手盖眼,一声沙哑、疲倦的声音从喉头逸出:“啸影,我待你如此,并非想让你回报什么。你无须自证,也不用替我做什么,才觉你有价值,才能立世……”

“就……只是简单活着也不行吗?

简单活着?

这个组合如此陌生。简单一词,也可以与活着相连?你瞪大双眼,感到困惑。

相比简单,你更习惯痛苦。相比活着,你更熟悉死亡。痛苦的感觉是活生生的。你埋葬与之相关的回忆,让其变为空白。只有这样,你才可生存。

你膝行到青年面前,拉过他的手,小心而虔诚地亲吻他的手背,他的指关节,他蓝色的血管,他的脉搏,然后你大起胆子,直起身子,吻了吻他的眉骨。

“如果……如果我给你一个孩子,你会愿意待在这里吗?”

你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口跳出来,彷佛要一下飞到屋顶,它胀得满满的,足以填满整个房间。

“……是我骄慢了。罢了,忘了我的语无伦次。”他闭着双眼,叹了一口气,捏了捏鼻梁。

“啸影,你想要的、你需要的……”他转过头来,清了清喉咙,当他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很温柔。

他咧开嘴,浅笑着伸出手,环住你的腰:“迟早,我都会给你。”

他明明在笑,你却觉得难受至极。你本能感知,或许正是你造就了他的悲伤:你的愚蠢、狭隘、轻忽或者残忍。你的喉头肿胀得几乎疼痛起来,但你强迫自己咽下那股感觉。

你感到恐惧。

你什么也没说,只是回拥了他。

两天后,那人在远处朝你招手。

“这里有几个封号,你来选选。”他翻着手中的小册子,身体线条在日光下拉的很长,全身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光芒。

“唔,霜锋、寒林、燕引都很适合你……不过我还是最喜欢‘啸影’……”

“就还是‘啸影’吧,如何?”

又两天,你迎来了你的封刀大典。

你满心欢喜,以为这是重生,以为你终于可以为他做些什么。但你错了。

这是你撕开胸腹,掀起那如坚固屏障一般的肋骨,亲手扎进那人心脏、催索性命的尖刺。

正如梦境中你做出的选择。孤注一掷,却又错得离谱。

事已铸成,无可挽回。

二十

封刀大典,是纵横堡为数不多的盛事。与之并行的另一件要事,是十八殿兵器的出炉。

数百年来,纵横堡依凭锻造屹立武宗五脉。最盛时期,堡内完善的锻造技艺达多达百种,负责统筹总览的铸师、担待具体冶锻的工匠、维护秩序的监长,从事日常琐事的杂役加起来超过千人。

父亲亡故后,为了节省耗资,我消减了十八殿的人员规模,不常用的品类和非必须步骤也去掉。唯独没动过的,便是出炉和大典。

反复锻打、千锤百炼,才可练出拥有强大韧性和杀伤力的利器。因此锻造中的折损都可以接受。而既然是千中挑一,自该极尽荣耀,盛大隆重。如此才有信赖纵横堡品质的诸侯重臣源源不断地送上珠宝黄金和巨额银票,购买我们的产出。

此次堡内出炉人形兵器共二十五人,其中刀剑弓为多数。够资格上大典的,不过四人。

我用朱笔圈住纸上啸影的名字,从最后圈画到首位。

在我决定正式收他为护刀后,堡内有关啸影的流言风语沸腾到了极点。母亲震怒,派秋如星几次劝诫,都被我直接拒之门外。最后,她只能亲临浮光阁。

“孩儿身为一堡之主,却连一把刀的去留都做不了主。母亲不觉很好笑吗?”侍从一退下,我便率先发难。

“这是两件事!”她气得咬牙,“我此前以为你自有分寸,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料你越来越糊涂!廷歌,你再不收束言行,继续如此放浪形骸,以后还有哪家女子敢嫁你?”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低笑,笑声很快停顿。我看向身边的女人,声音变得很冷淡,“母亲以为,孩儿还会有那一天?”

母亲瞬间噤声,脸色苍白。她的嘴唇抖了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说出。

“孩儿说过,爹爹的仇刻在孩儿心中,没有片刻忘记。孩儿时间所剩不多,但一切尽在掌握。只求母亲耐心等待,勿要听信他人挑拨。”

我看着她,表情褪去一贯的温和。

我相信近日秋如星翻查出的不少陈年旧事已足够她清醒。如果她够聪明,便知道就是一路陪嫁她进纵横堡、又伴她多年秋如星,也比不上拥有共同仇人、血脉相连的我和她。

至于我,也早已不是那个事事都要听她安排的半大孩童。她越早明白这一点,我们的母子情分便能多存一些。

日期由我敲定后,堡内上上下下便忙了起来。大典的场地布置、当日的流程教导,消息在武宗的传送,一件一件,忙中有序中地开始运转。

啸影的册封服一直赶制到了大典当日清晨。侍从送来的时候,他正在书房为我吹笛。他今天穿了一件色泽淡雅的青衫,容貌俊朗,眉如剑锋,让他在冷冽的杀伐之气外,又添了些文人墨客的温厚,与书房的墨香、竹影相得益彰。

他双眸微垂,曲声悠悠,似风如雾,有深沉、有惆怅、还有缠绵,是最得烟花柳巷女子喜爱的靡靡之音。我也同样。

我喜欢他如此隐秘又光明正大地对我表达他的情意。就像他本人,含蓄自制、步步小心,可真的躺倒在我身下时,那双绿眸又是如此火热,毫无隐瞒和羞耻,全是追崇和沉溺。

“试试。如有不合适、不喜欢的地方,现在改还来得及。”

我握住他吹笛的手,取走无尘。啸影僵硬地拿着衣服进了里间,我看他几乎同手同脚的模样,心情好转了一小点。

半盏茶后,啸影从里面缓缓走出。我抬头,写到最后一笔的字,怎么也下不了笔。

来者猿臂蜂腰,高大冷峻,一袭金丝滚边的黑色勾勒出其如古松般挺拔的身姿,同色系的腰带上悬挂着一柄乌鞘长刀。

他一头黑发全部束起,眼眸属于幽深神秘的绿,丰厚的唇少了笑意,保留了性感,线条分明的下巴仿佛一把磨利的剃刀,有种深刻又鲜明的美,仿佛光影都为他静止。

眼前的画面和记忆中的重叠。我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宝刀既成,穷理尽妙,繁文波回,流光电照。

“主上……”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灼热,啸影的耳朵全红了。他抓着手中的刀,似乎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了要转身躲藏的冲动。

“很适合你。”我放下笔,拉起他的手,带着他原地转了个圈,更好地打量这一身,随后引导他坐上我的腿,“很像……他。”

“……刀?”

“嗯。”我从后环住男人的腰,“见之便想收为己有的的绝世名刀。”

他应该能听出我在说他吧。我如此想道,却在触上男人身体的那一刻知道我理所当然的以为又错了。

啸影不光身上肌肉绷得紧,双肩和下巴也像被冻住了。刚刚才被红晕占据的脸颊和耳朵褪去血色,他坐立难安、甚至还开始回避我的注视。

我用手捏住他的下颌,强硬地将他的头转过来。他头是转来了,睫毛却垂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嘴角下垂,一副木然不为所动的石头样。

“他是我见过最棒的刀。”我用指腹摩挲他的下巴,感受着那里短短胡茬带来的刺痛,“而这把刀,你也认识,啸影。”

“他并非名家所出,进炉锻造不过五年,出炉时却被各国诸侯高价竞抢。他侍奉过四个主人,每件交托之事,无不精准高效,完美无瑕。”

“天下之人,皆想用他斩除心头之患,以求心安神宁。然而我呢,只想将他收于匣中,日日拂拭,收作毕生所藏。”

翡翠色的长眸看了过来。他嗫嚅着,目光闪烁,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没找到合适的词。

看来他是明白过来了。

“……但名刀非用,何以显其价值?置之高阁,就是再精心保养,也只会一日日腐朽败坏……”我用手按上他的嘴唇,意在安抚,也是在告诉他,无须回答,只要安静听着即可,“我都懂的,啸影。“

这是我思量多日,得出的最终结论。我的独占欲,我对他的执着,都是一种自我耽溺或者自我欺骗。

我之所以想将他紧抓不放,是因为内心最深处那个无助脆弱的顾廷歌,想要依靠他,来脱离己身的困境。基于此种需求的互动,只会带来冲突,以及层出不穷的新问题。

啸影呢?他需要什么?

他需要新的记忆,否则他将会被过往占据,再也无法看见崭新的、真实的实相。为了他的生存,我要重新启用他。

我必须放手。

我要解开束缚他身心的枷锁,彻底重塑他,给他截然不同的人生视角,和拥有无尽可能的灿然未来。

“承主上不弃,得此厚爱。”青衫下的肌肉在微微颤抖,男人的声音低哑哽咽。他突地起身,一撩下袍,膝盖磕地,发出响亮的声音,“属下愿尽犬马之诚,为您竭忠尽节,万死不辞。”

“……”我静静看着跪在脚边的身影,揉了揉脖子。良久,我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起来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过去了。”

弓射箭发,无法回头。这一刻,未来的幻影在我眼前徐徐展开,我仿佛品到了那将再次覆灭他的哀嚎痛苦、挣扎混乱。黎明来前,定是最深最冷的黑暗。到那个时候,他会不会后悔此刻的誓言?

炎炎夏日,天幕碧蓝如洗,不见一丝云彩。正午烈阳直射而下,烤炙着焦灼大地,暑气熏蒸,蝉鸣不休。

堡内有一处平洼广地,只在封刀大典启用。待我到时,那里已挤满了人。台上是母亲、秋如星、十八殿殿主和一些受邀参加、带着面具的诸侯重臣。台下是林立的旌旗、护卫和按照职级高低站立的十八殿殿众。旁边还有长剑、弯刀、斧钺、枪戟各色武器,或插于地上,或悬于架中,等待武者的使用。

“恭迎堡主!”在场众人一同跪地,齐声高呼。

我在高台最高处主位坐下。母亲在我左手边,秋如星立在母亲身后,神情悠闲,一双眸子不时闪过精光。我的右手是一身黑衣的啸影,啸影右边,是新任的锏殿殿主齐衍。他是我为数不多能够信任的人。

秋予平在齐衍身边,如此安排,是为保他安全。如有万一,齐衍身手敏捷,可快速带他离开。

其他护刀,加上新补的几把,共计十三人在更外围的地方。武宗尚武,在外行走倒罢了,在自己家,到哪都带上他们,只会成为其他武者的笑料。

钟鼓齐鸣后,执事官高声宣布册封大典开始。

接受册封的其他四人分为两组,跃身上台,进行一对一的演武。

明面上的说法,是出炉刀剑当众接受检验,以定高低。但实际上,他们的名号和品级早在前一阵子就定了。今日演武,更多是表演作秀,意在向天下昭告纵横堡的强大武力。

演武在台下暴风雨一般的掌声中开始了。随后,随着台上比斗的进行,喧闹声、哄笑声渐渐止息,只能听见一阵急骤的、刀剑相交的铿锵声。碎石砂砾在台上乱飞,他们急促地呼吸喘息,一阵紧接一阵地互相砍杀。

演武点到即止。半个时辰后,四人退下,重新梳洗换衣。

演武结束,封刀开始。执事官展开手中册封诏书,高声喊道:

“此刀制材,质坚而细,刚柔并济,世所罕见。经秘法百炼而成。观其形,光泽内敛,气韵生动;抚其刃,冷锋逼人,锐不可当。持此刀者,如虎添翼,所向披靡,实为武者梦寐以求之宝刃也。”

“兹封尔为一品宝刀,名号啸影。啸破长空,如影随行。”

啸影跪在我的脚前,的疏远借口。我应该肯定他的猜想。然而我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说出口。

“不。不是这个原因。”

等不到我的回应,男人自顾自地摇头,否认,他一步步向我靠近,双眼亮如狼眸,含着某种执着和希冀:“您说过,喜欢我的身体。您也并不在乎虚名。”

“为什么您要避着属下?”

啸影用双手按住我的肩,脸庞一寸寸贴近。他炽热的鼻息拂上我的面颊,双手的力道越来越大。我被他抵上床柱,而他贴近我,倾身向前——

我转头避过他的吻,强压住那窜过全身、因他粗鲁野蛮的行为引发起的狂乱颤抖。

“我没有。”我直接了断地否认他的质疑,将他推开,“只是近几日事情较多,抽不出身去看你。”

“您在撒谎。”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可他仍抓住我的手,执着地追问,“您每晚都会在属下入睡后过来,这也是抽不出身吗?”

他竟然知道!

惊慌之下,我感觉自己的胃在收缩,似已将呕吐。

“啸影,你病糊涂了?”我沉下脸,冷冰冰看他:“你在质问我?以什么身份?”

强烈的痛苦如闪电降临,击中男人的高大英武的身躯。那双绿眸中的光瞬间黯淡,抓得我发疼的手指颤巍巍松开。

他眨动睫毛,嘴唇微张,冷硬的面庞上有几瞬孩子般的无助,然后他颓然垂头,默然无语,沉重的呼吸声更加急促,仿佛落水之人,即将窒息般地绝望喘气。

我用和话语一样尖锐的目光无声地注视着他。看着他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球,突然从里到外变成空的,干瘪起来。

我的胸口跟着一起绞痛。

我忽然想念起片刻前肌肤相贴的那一瞬,想象我曾碰触过的这具躯体沾满水珠而闪耀的样子,想象他濒临高潮时迷乱的双眼和低哑的呻吟,以及一再圈紧我的手臂所带来的痛感。

沉默在我们之间散开。

错误的期待,虚妄的希望,进一步的危险,都像剑刃一样突兀迅猛。既然已下了决定,便无须如此牵扯不清,害人害己。

我绕过啸影,手触上横插的门闩。就在此时,背后的男人忽地冷笑,嘶哑的声音含着凄凉。

“从一开始,这些就是您布下的局。”

“您以属下为名,除了叶斯的殿主之位。又以属下为遮掩,假装沉迷情欲,无心管束堡内事物。您暗中着人鼓动他起事,给了叶斯机会,还为他选好了舞台。”

“只要一切按计划进行,您便可顺理成章地除去叶斯,还可借此重整纵横堡,警告如夫人,威慑秋如星。”

一句一句,啸影像掷剑般抛出这些话语。我感觉身体薄如纸片、支离破碎,思维却变得迟缓凝滞,仿佛被置于一道无形的屏障之内,与周遭一切隔绝开来。

“你挺聪明。”

我闭上双眼,并没有多少意外。我本就没想瞒着他,也早知道会有这一刻。可预想千百遍,也无益于消除此刻漫过喉咙的苦涩和刺痛。如此荒谬、可笑。

我等待着他被欺骗的怒火,他被做棋子摆布的不甘,以及他的仇恨和嘲弄。但他的下一句,却让我的心直坠足底。

“为什么不告诉属下?”

“如果早些时候知晓,属下可更好配合,会有更周密的计划,您也不必将自己的千金之躯当做诱饵,更不会有那场意外。”

“您不告诉属下,是因为在您眼里,属下如此不堪重用。”

“您不想要属下的身体,属下的忠心亦毫无价值,既如此,属下亦没有存在理由,求您赐属下一死,解了属下所受的折磨!”

啸影嘶吼道,黑发凌乱,肌肉颤抖。砰的一声,他以头磕地,发出重响。

“狂妄!”

我冷喝出声,待我回神时,我已狠狠掐住他的脖子。鲜红瞬间浸透那些绷带,滴滴答答地流入我的指缝间。我抵上他的额头,瞪视着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以你现在所剩无几的修为,你还想要什么?护卫?暗杀?别说笑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比纵横堡其他刀更有能耐,每件事都能比他们做得更好?我这个堡主需要你豁出性命保护,我的计划需要你来把握全局。没有你,我是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如此,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积压已久的愤怒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爆裂而出。这把刀,从头到尾都不明白他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将自己当做工具,做好了随时被牺牲被舍弃的准备,兀自卑微着,自愿奉献着,以忠心为名,却从始至终只在奉行自己的道,顽固地拒绝任何新的可能,根本看不见我对他的祈愿与渴求!

铁锈的腥味侵入我的鼻腔。啸影脖子的伤口裂开了。他艰难地呼吸,脸色铁青,神情极为痛苦。

愧疚和窘迫像石头轰然砸落。我陡然松开手,向后狼狈退开。

“啸影,我带你回堡,不是让你如此求死的……”我喃喃自语,怒火的浪潮从我体内褪去,无尽的疲惫取而代之。

“咳、咳咳……那、那是为了……咳咳什么?”

男人的嗓音那般沙哑、可怕。他单手撑地,缓缓直起身子,眼中充满哀伤和脆弱,仿佛正站在悬崖边缘,而我的回答,是拉着他的最后一条线。

“我对您,算是什么?”

他仰头注视着我,鲜血从额头蜿蜒而下,划过他的颧骨和下颌。在最后一抹余辉落成的稀薄光影中,他的双眸呈现出浓郁的蓝绿色,宛如在水面下泅泳时仰望的天空颜色,似乎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追。

我无法移开视线,也无法回答。

我的咽喉已被堵塞,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二十二

“我对您,算是什么?

揭开问题,并不代表就会得到答案。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半晌,我在袖中攥起手指,缓缓开口:

“啸影,你明明不蠢,却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明白?”

“你既入了我纵横堡,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纵横堡的刀。我身为你的御主,我想让你舒服点,你便舒服点,我若要让你日夜煎熬,你就别想得一丝喘息。”

“你的生死荣辱,都在我一念之间。至于如何使用、安置你、乃至我现下就废了你,也不必向你解释,受你质问。你……清楚吗?”

男人望着我,他艰难地喘着粗气,呼吸困难到似已跌入深渊,那片绿开始模糊、黯然、虚化、撕扯,被阴影吞吃,却仍在兀自挣扎奋抗。

“我、我……我不信。您说过,属下是名刀,名刀便要物尽其用……”

“呵。”我缓缓摇首,拂袖轻笑,“你喜欢男人,正常。惑于皮囊,也正常。而我,将你从那种境况救出,你对我有点什么念想,再自然不过了。”

“但我没想到你会如此天真痴傻。不过一场演给旁人看的戏,你竟如此轻易入了局、不辨真假,甚至一再沉迷、不愿醒悟。”

“你的空虚寂寞,宛如黏液,一碰就要沾得全身。如此,我哪敢再用你?!——”

我不敢再看啸影的表情,话一说完,便大步走开、转身,准备离开,而正在此时,一阵疾风从身后扑来,下一瞬,一道掌风击向我的背部!

我抬臂格挡,啪的一响,粉末飞扬。原来那招只是佯攻。飞身而上的男人松手,一包纸团飘落在地,粉末飘入眼里,带着一股浓烈的香甜。

迷魂散!辨出那包事物时我身子已倒地。制迷魂散的药材加点其他东西就可以用来做止痛剂。川海得我口谕时,一定没想到这东西会用到我身上。

啸影将我拖上床,又从角落那团黑衣中翻出什么东西,手脚并用的爬上来。他利落地剥去我的外衫,解开我的亵裤。然后抬起我的双臂,并到一处,用藏起的那截软绳,将手腕紧缚于床头木雕处。

“如有得罪,望您海涵。属下……”啸影嘶哑的声音低沉而谦卑,他抬起头来,双眼发出孤愤锐利的暗光,“实属不得已。”

我冷目而视:“你敢——”

下一瞬,啸影迅疾出手,连点我身上七处穴道,我顿觉全身虚脱,四肢酸软,未出口的半句话,全被倒迫回喉咙里。

我手筋愤露,额边的青筋突突跳动,偏偏身子又不能移动分毫。正咬牙切恨时,啸影俯下赤裸的身子,低头,张嘴含住了我胯间的器物。

我只觉胸腔里似有两盘火,一齐轰地炸燃出熊熊火舌!

房间里的光线更加稀薄,我几乎看不清他的脸。我听到自己在低喘和迷呓,而得了鼓励的男人,肆无忌惮地用他的舌头和嘴唇,触压着我的敏感脆弱。其如同一条斑斓的蛇,扭动着在窄小的室内乱窜,让我无处可逃,只能情不自禁溺入情欲的漩涡中。

随着他一次次的舔舐吞吐,冲穴反抗的念头被一点点碾碎消失。而我功亏一篑的愤懑不满,在偶然瞥得男人眉宇间被遗弃的恐惧后,也无声无息地被灰色浪潮淹没。

已做了那么多次,多一次又会有何不同?

完全陷入黑暗的卧寝被浓郁的湿气笼罩覆盖。灼热的呼吸、皂角的残香、汗味、驱蚊的熏香味……所有的气味混乱地摩挲着,仿佛有静电滋滋作响,绽起一股既酥麻又惊骇的冷颤,从我的背脊一路奔淌到丹田。

啸影扶着我的坚挺缓缓坐下,隐秘的后穴又湿又软——想必来这之前,他就自己准备过了——两者完全契合的那一刹那,我和他都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

绳索勒进了手腕,割破了皮肤。汗水像蜂蜜一样缓慢滴落,在我的喉咙凹陷处积聚,滑过我的锁骨。

啸影跨坐在我的腰上,两条长腿带着饱满挺翘的屁股,颤抖着上下起伏。他仰头发出规律深沉的喘息,缠着绷带的健壮躯体覆满湿漉漉的薄汗和淡色血水,闪闪发光。

视野中,男人颤抖着双腿夹紧着我的腰,古铜色的肌肤仿佛绸缎,覆满湿滑的热汗。他骨节明显的手指紧攥,宽大手背上筋脉浮凸,像一条条纠缠的蛇,蜿蜒至臂膀内侧。我闭上眼睛,放慢呼吸。呻吟过后又是一声呻吟。那些仿佛哭泣一样连绵不断的声音,我已分不清是谁发出的。

性欲于我,始终是难以预测的潮汐。有时十天半月都不被它干扰,有时又在最无防备时被水浪袭扑一身。而啸影,他是击水的巨石,因他而起的滔天巨浪冲去了我所有的想法,让我成了一个灵魂空白的人。

身体相撞的啪啪声、噗呲噗呲的淫靡水声中,男人再次起身,分开的双腿间,粗大的性器未经抚慰也昂然勃起,红肿的穴口粘着起泡的白浊。他后腰紧绷着上挺,牢牢钉附在他体内的柱身被拔出得更多,汗水顺着眉梢鬓角缓缓落下。他再次下来时,甬道猛烈收缩,逼得我脸颊发热,血液疯狂奔涌,耳朵嗡嗡作响。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心脏在耳朵里疯狂地跳动。他的后穴不断挤压和收缩,一股熟悉的疼痛感骤然升起,猛烈冲击着我的阴茎。

“啊——”啸影高喘出声,突然紧紧攥住了我的双肩,肠道也在同一时刻抽搐着绞紧了。

绳索绷断了,我的手深深掐进男人的腰部,反身将他按住。高潮将他撕裂,啸影昂起头,浑身痉挛般地颤抖。浓稠的热液自前端喷射出来,在空中化成一道弧形,滴溅上我的脸颊、下巴和胸部。

我无法将目光移开,猛地将他两条腿扛上双肩,掰开柔韧饱满的两瓣臀瓣,更深更用力地捅了进去。炽热柔软的肉穴即刻激动地绞缠上来。我大力抓揉他结实饱满的胸部,在啸影越发高亢而趋于沙哑的呻吟声中,一路顶沉到那隐蔽的第二道入口,在最深处狠狠射了出来!

一片刺眼的光芒中,我仿佛看到了自永夜天空徐徐飘下的晶莹雪花。它们旋转飞舞着,埋起了茫茫雪原上踉跄破碎的混乱足迹,带来一种近乎甜美睡眠般的宁静和幸福。

怦——怦——怦——

我重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我搂着啸影,两人同时侧倒在床上,从鼻腔里发出绵长的呼吸。他的身体因高潮后遗症而颤抖。我将嘴唇压进他的脖子,舔舐吮吸那里满布的汗水,尝到了咸味以及一种柔和的甜味。

啸影勾手,将我拉了过来。他手指插进我汗湿的发梢,轻轻蹭了蹭我的鼻尖,又偏过头,吻了吻我的唇角。

“廷歌。”

不知何时,他换了称呼。他的目光疲惫而柔软,先是流露出些微的不安,但迅速变得坚定而充满期待。如此注视,我产生了被他视线贴骨、看透的错觉。

“你可以告诉我……无论什么都可以……你可以信任我。”

“让我帮你。”

我身子一抖,颤栗顺脊而下。手中的雪片化为滴水,我的大脑瞬间清醒。而几乎同时,一股强大的悲伤,如同严冷低温的涡漩,冲破那盘亘万年的荒芜冷寂,在我的灵魂根部灼出了一个窟窿。

——让我帮你。

父亲的配剑从我无力的手中轰然掉落。我嘶吼着尖叫出来、跪倒在粗粝的岩石上时,那个男人紧紧抱住了我。他说了这句话。

——让我帮你。

荒郊野岭,当我的白浊喷溅上他冷酷坚毅的面颊、他缓缓抹去、又用舌头舔去残留的污迹时,他盯着我,又说了同样的话。

眼下,这是第三次。

我狠狠推开他,翻身下床,近乎逃命一般地离开了那里。

十三岁到二十五岁,二十五岁到十三岁,又到二十三岁。我在一路风沙中踽踽而行,总是半阖着眼,仿佛不用看清前方就能忘掉漫天粗砺打在身上的痛。

慢慢地,那些形形色色的挤推擦摩、曾经惊心动魄的爱恨灼身,都化作柔软的细沙,落在脚下,又以平静均衡的速度,通过细细涓滴的窄窄管道,滑进玻璃瓶中。

时隔多年,我听着瓶中沙粒窸窣的微弱低语,以为自己终于练就不动声色的隐忍,却在啸影引发的一次瓶身翻转中,没有任何长进地落荒而逃、不战而败。却只是因为,那是当下最简单的事。

人类自诩为万物之灵。但说穿了,其没有利爪与锐牙,无翅可高飞,要讲爬越或奔驰亦无可观,只不过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物种。甚至就连被窥探一丝真意、瞧见一点不防备,都怕得要死。

如果不想被识破本色,那就需要将自己塞进一个虚假的外壳中,替换成另一个人,那么自然不必再担心如此无聊的问题。

空洞、乏味……却足够安全。

光影在床铺上转挪,沉闷而潮湿的深夜来临,又被黎明驱走。啸影在我的卧房跪了一晚。被明飞赶回去后,第二天一大早换了身衣服又过来跪。期间不言不语、滴水不沾,更别说川海送来的汤药了。

我看了心烦,着人将他撵到阴凉地。结果毒辣的日头很快就被阴云取代,刚过了晌午,稀拉小雨间断而下,临到傍晚,惊雷过后,暴雨轰然而至。

“不论他做了什么,你也该消气了吧?这刚瞧着有点人样了,又病倒了,心疼的还是你自己,到头来可一点都不划算啊。”

赏景亭下,予平收回视线,在白玉棋盘上落下一子。

我眼也不抬:“他的新爱好。做主人的该成全。”

予平没有回声,我一瞥,发现他肩头低下,双肩一抖一抖,显然正在忍笑。

手中的棋子被我弹到了他的身上。青年“嗷”了一声,痛跳起身:“小气鬼。我看你也享受得很,凭什么只啸影一人受罚。”

那天好巧不巧,逃窜的我慌不择路地撞上了抱着酒瓶前来寻我的予平。当时我只随便裹了件外衫,头发乱糟糟,身上青青紫紫、手腕还破皮流血,加上一身脏污,要常年混迹烟花地的人看不出来,才是为难对方。

他眼珠一转就要打趣嘲讽,我横步一移,跃出回廊,轻功运抵足尖,朝着阁后一处隐秘瀑布一头扎去,一直泡到后半夜才去了阁内侧殿,清理入睡。

结果一睁眼,早饭还没吃两口,就被借口上门讨教、切磋武学,实则蹭吃蹭喝兼看热闹的予平堵到门口。

“下月六日,你要同我一起吗?”

我强硬地转换话题,眼角余光中,那人仍跪得笔直。我瞪视一眼旁观候立的明飞,对方一愣,马上反应过来,走去另一头,招呼侍女张伞遮人去了。

“下月六日?”予平脸现茫然,对着我眨了好几下眼,才忽地明白过来,“你是说去云默峰?……这么快吗。”他低喃了一句。

“秋宫主大寿,于公于私,我都要亲自走一趟。我准备了舅父定会喜欢的贺礼,一定要当面拆看才有惊喜。你不好奇吗?”

“不了不了。”予平疯狂摆手拒绝,神情复杂,眼神躲晃,“我突然想起那段时间我还与人有约,我就不凑热闹了。”

能将自己父亲的寿辰说成凑热闹,武宗中也就他能如此理所应当地说出口了。

五年前,予平和星河宫宫主,即自己父亲秋涵,因不明原因发生争执,当场断绝父子关系,离开星河宫。自那以后,予平以剑为仗,混迹俗世诸国,成了一名易帜频更的赏金武者,也成了星河宫宫主引以为耻的逆鳞。

我平静地回看他。

“你……”

半晌,予平抵不住,扭头避开,目光垂落棋盘,声音低沉:“我会写封家书,届时,还要麻烦廷歌你帮我带给母亲。”

“舅父那边,你真不想试试?已经五年……”

“他还是算了。”予平截断我,试图潇洒一笑,脸上的肌肉却完全僵化了,“你去就好。你是睥睨天下、如日中天的纵横堡堡主,也是他引以为傲的外甥。有你在,这场子怎么都撑起来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拈起盒内棋子,轻轻松松,切了予平刚刚起势的大龙。

“诶诶诶!等等、等等!”予平一瞅,急得站起身,大声嚷嚷。

我笑出声来,嘲讽他的输不起。那边,啸影避开侍女张开的伞。只听轰隆一声,闷雷蓦地炸响,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颤抖。紧接着,闪电破空,照亮了院内一切。我随意瞥去,正看到那笔挺的背影抖了一抖,一声闷哼,几股浓郁的血水自男人胸腹处溢出,晕进膝下水流之中。

“主上,啸影不能再跪了!”川海急急跑进亭内,单膝跪地,嘶声恳求,“他本该在床上静养,现在却……再拖下去,就是圣手再世,亦回天乏术。属下求您!”

“是吗……”我低喃,眼前闪过啸影宛如受伤孤狼一般的锐利目光,心头一跳,脉搏错乱。

我穿过回廊,停在啸影面前。

雨水灌流而下,将又粗又黑的长发糊在男人冷峻深刻的侧脸。他艰难抬头,睫毛眨了几眨,终于对上我的目光。

愕然、欣喜、落寞、痴恋、踌躇、痛心……短短一瞬,我竟被刺痛,只能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起来。”

“………”

“聋了吗?我再说一次,起来!”

“……”

“起来!”我运上内力,一句低吼,震得啸影一个趔趄,身子一晃,弯身弓背,手掌落地。

“……让我帮您。”男人俯身在地,声音低哑、破碎,仿佛念诵某种咒语,只要重复,就可驱散某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让我帮您。”

又是这句!

我正要发怒,忽然一个念头掠过——

“你知晓了什么?!”我猛地屈身,一把抓住啸影双肩,将他从地上拎至眼前。

“我看到您……”男人垂眸哽咽,全身颤抖、不能自已,“……被玉寒生所败,筋脉寸断,七窍溢血,自刎而亡……”

“让我帮您……”

哗哗大雨中,他的声音几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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