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 虞澜好像做了一个梦。
他回到了小时候,那是一段他已经记得模糊不清、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存在过的记忆。
那时候的虞澜年岁还小, 刚回国不久, 面对陌生的环境与风土人情,只会俄语的他连最基本的交流都是问题,他每天睁开眼都很害怕。
所幸他的家人都很宠爱他, 会俄语的会用俄语同他沟通,不会俄语的也会尽量去学, 或者找专业翻译。
在源源不断的爱的浇灌下, 小虞澜终于开始接纳新的环境。
因为被惯着, 所以他不需要学习新的语言, 给他上课的老师依旧使用俄语。
几个月过去, 他还是不会说中文,英文单词都不会几个。
虞家掌控了一个当时国内比较前沿的芯片技术, 京州有人想要同他们合作。
虞悦当时同丈夫刚将重心从国外转移到国内,如果能得到京州家族的支持, 只会如虎添翼。
夫妻俩带着小虞澜前去京州出差, 京州的上流家族中有许多同龄人能陪虞澜玩。
觥筹交错金光闪烁的商业酒会上, 虞澜穿着量身定做的服装,婴儿肥的脸蛋白净饱满,脸小、唇小, 眼睛却大得出奇,像一颗未经打磨的宝石。
有成年人同父母打交道的同时,总会笑吟吟地看着他, 说着他听不懂的中文。
从对方的表情他能够听出对方应当是在夸赞自己, 但语言不通与陌生人都让他无法放下戒备。
抱着小熊公仔的小男生怯生生躲在父母身后, 只冒出半张精致雪白的小脸蛋。
像一只误入人间的小精灵。
后来还是有人来找他玩, 那群人年纪看起来比他大,可能是小学生,拉帮结派高傲的模样,比他这个幼儿园大班生看起来气派多了。
“要和我们玩吗?”其中有人说。
小虞澜当时应该是和他们玩了的,他们带他去看他们的玩具,以及炫耀他们的满分成绩,卖弄补习班学来的奥数题知识。
他听不懂中文。
但也会露出“哇塞”的表情,极大程度满足了这群小学生的虚荣心。
他们的确玩到了一起去。但后来的后来,事情好像不是这样。
有个大姐姐告诉小虞澜,不要和他们玩,他们都是坏小子。他们表面对他很好,背地里都在说他笨,说他蠢,怀里还抱着公仔,像没断奶的小宝宝。
虞澜气坏了,找这群人质问。这群人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的,背后说人坏话被人得知,他们脸上火辣辣地烧。
不知道是谁先激动起来,好像推了他一把。
他抱着小熊公仔摔进了花坛里。
他好像哭了。
他好像抱着别人一直在哭。
再后来的事更加模糊,虞澜根本不知道这桩事究竟有没有发生过,他到底有没有抱着别人掉眼泪呢?
他也会去问母亲,母亲只是摸着他的头说:“又做噩梦了吗宝宝?”
他摇摇头,说:“不是噩梦。”
虞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感觉,被那群坏小子欺负时、被他们推搡时、摔进花坛衣服与公仔都变得脏兮兮时,他确实很难过,委屈像一张大网将他笼罩,心口与眼睛像挤出柠檬水,酸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