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让诸葛瑾不由得吃了一惊。
可很快,这一抹惊诧就被更大的欣慰所取代。
诸葛瑾惊的是,儿子竟会选择去见这关麟,去说服他,阻止他,去真真切切的用行动,站在蜀汉的一边。
喜的是,儿子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那么……他未来的路,就彻底宽敞了起来。
当然,这也预示着……他们父子的羁绊将被彻底剪断。
呵呵……
苦笑一阵,诸葛瑾皱起眉头,感慨道:“不曾想,于这长沙郡中,我却是要与你博弈一番。”
言及此处,诸葛瑾问诸葛恪,“吾儿觉得,你能劝的了那关麟么?”
诸葛恪语气笃定,“孩儿要么不出马,要么就一定会劝的了这关麟,让他悬崖勒马!保全关公的威严,也保全这荆州的人心。”
“好!”诸葛瑾心情像是有些激奋,但情绪没有那么外露,只沉着。
他的语气还算比较平稳。
“那我就遥祝恪儿你,立下这赴蜀后的第一功!让你父亲刮目相看。”
这里的“你父亲”指代的已经不是他诸葛瑾,而是诸葛亮。
话说到这里,他似有些不忍明言般停顿了下来,但诸葛恪已经很清楚父亲的决议。
诸葛恪最后拱手,“孩儿也希望父亲不要留手,全力以赴!”
这番话脱口,诸葛恪退出了此间屋舍。
可临关门时,他悲痛的看到那颓然瘫倒在榻上的父亲,父亲的眼眶处,那泪珠终于还是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夺眶而出。
诸葛恪抿着唇,他转身毅然决然的去了。
他知道,这一去后,诸葛瑾再不是他的父亲,他也再不是诸葛瑾的儿子。
这一切的羁绊,终在这个夜晚悉数切断。
暗夜如磐,诸葛恪对着诸葛瑾的屋子处叩了首,一连三叩。
他轻吟。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
“——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言及此处,他决然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月上柳梢头,一时间,他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去何方?
但他知道……
伯父诸葛瑾所在的地方,已经不能称之为“家”!
——别了,父亲!
——再会,大伯!
……
……
翌日一早,关麟罕见的没有睡到日上三竿。
张星彩照例在院落中练着枪法,一副巾帼女将的既视感。
张飞在西牢狱憋久了,也饶有兴致的出来遛个弯儿。
看到关麟,本想去聊两句,却见得他今日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是瞅着张星彩练枪,可双目却是空洞无神。
“咋啦?没睡醒啊?”张飞当先问道。
“噢……”关麟这才将思绪从九霄云外收回,他好奇的问张飞,“张三叔?如果是你,带兵驻扎在江夏敌军的军寨附近,突然有人告诉你……后方的战船就要被烧了,你会信么?”
“那俺得看消息的来源了……”张飞一本正经的回答,“若是消息来源可靠,俺自然会信,可若是……比如是你这小子,空口无凭,随口一句,俺才不信呢!”
这……
张飞的话无疑让关麟的心情更添得了一片阴霾。
倒不是特别担心老爹……
关麟担心的是那两百多艘船!
张飞却是定定的看着关麟,“你问这干嘛?当务之急,你不该问那两个小子背下来几卷书嘛!”
“背书不是目的。”关麟沉吟道:“得让他们去悟……得能从这些方剂、医理的脉络中……感悟出点儿什么,否则……就是全背出来了也是枉然。”
这个……
张飞倒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像这俩小子,昨夜还真有些顿悟,正打算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