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这些黄巾贼大多是被太平道诱骗的普通百姓,最多也就是一些山贼土匪。他们没有经过操练,军阵不齐,最擅长的战术不过是一窝蜂涌上,靠着人多优势取胜,但这在攻城战中反而成为弱点。
“因为他们不似朝廷的正规军,若是一切顺利那自然风卷残云,可一旦战事有所阻碍,便立刻会军心动摇。
“就如同我先前进城来前所见到,经过这些日子攻城无所获后,如今城外黄巾贼建营都是稀稀拉拉,营寨外甚至没有岗哨,或者岗哨亦偷懒不在。
“此外,他们前营后营之间相隔太远,若是此时趁夜偷袭,贼军前后衔接不上,军令无法统一指挥,只要有一支人马能够在中心开花,便必然能够搅得对方军心打乱,继而战之即溃。”
此时在场众人早就已经听愣了,真要说他们之中没有人有过一些想法那自然不可能,但从眼界、思路上来说,此时吴耎所说这些,在他们来说确实有些振聋发聩。
吴耎也是暗呼侥幸,也就是在这些不懂行的人面前他才能说得兴起,要是面对的是当代的顶级谋士,恐怕早就开始推翻自己的论断了。
当然不客气地说,吴耎觉得自己所说都是事实,并没有什么错的,而且没有人反驳,他自己也可以反驳,不过是以退为进。
“当然,诸位也许会说,如今城内守军同样是疏于战阵的新兵,又或者不过是由子仲兄招来的游侠、豪勇拼凑而成,说难听点同样是乌合之众,所以什么夜袭,也是一场空谈罢了。
“但在我看来,有此想法大谬矣!
“虽然因这守城位置,城里多少还是能够占到一些便宜,但却不知,人之消亡皆出于懈怠,心有退路反而可能一事无成。诸位试问不去主动出击,究竟是畏惧敌军,还是根本就不愿去尝试?
“诚然出城必然要冒风险,但以甄姑娘之能,便是以不世猛将之威,率众可横扫千里,遑论城外那些经历拉锯之后同样军心动荡的贼寇?”
他越说倒是越起劲了,本来心里还有些担心会被人反驳,但现在看起来,众人居然一时都被他问住,甚至有些还在深思,似乎在认真考虑他说的话。
尽管吴耎从头到尾也没有提出什么真正有建设性的建议,甚至说对双方形势的分析,也谈不上什么新意,只是为了佐证让甄姜领兵出击的必要性和可行性,但在此时这些话又的确是足够让这些反对者无话可说继而动摇地。
也不能说吴耎说得怎么样或者表现如何,他这一次更多在于借势,就像刚才对那“临”就颇有点儿“仗势欺人”的味道,而且他只需要找准一个点打击就行了,没必要非得将所有人都得罪,所谓打一批拉一批嘛。
而他现在面对这些族长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开口,一仗甄姜这位战姬之势,二仗糜竺这位目前这个朐县决策权的核心人物的势。
糜竺睁大眼睛,对吴耎更觉稀奇,同时兴趣也更为浓厚了。
一个账房先生哪怕有着新鲜的记录方法能让人眼前一亮,可在当前局势中也没什么大用。
倒是这种能够在关键时候站出来分析利弊终端争论,继而将会议引导向统一的方向的能力,这才是此时吴耎体现出来的最大价值。
且不说他说的是对是错,单只他在此时敢于站出来并敢于如此说,表现出来的这份心性和态度就已经非常人所能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