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临时居住的府邸后,郭嘉才看清楚城中的火势,本以为不过是大意走水导致失火,却没想到县城四面边缘的房屋都燃起大火,只看这幅情景,郭嘉就知道是有人故意纵火,而且绝非贸然行事。
在那一刻,郭嘉幡然大悟,从他踏足荆州的第一刻起,就已经被人步步算计,路上那些不成气候的贼寇是要营造一副荆州还在动荡的假象,县城村落一片萧条也是在让他逐步放松警惕。
攻伐益州可谓势如破竹,无人能挡,郭嘉与手下将领们虽还未到目中无人的地步,可荆州之地的宗贼,却始终并不放在眼中,编县外那五千流寇也是有意将他们往编县引来。
郭嘉恼怒不已,他在恨自己轻敌大意,他不是三国百科,只大概知道刘表提领荆州,而他此次攻伐荆州,就是为了让荆州保持无主的状态,阻挠刘表或其他枭雄入主荆州。
现在的情形十分明显了,荆州恐怕已经上下一心在抵挡他,不但付出了接近万人的诱饵,甚至还不惜搭上一个县城,但对于战争来说,这根本微不足道,至于幕后之人是刘表还是其他枭雄,已经不重要了。
路过的县城与村庄都有部分百姓驻留,郭嘉此时才明白,不是那些百姓舍不得家园,而是故意让他先入为主地习惯这样的局面,编县内的百姓必然是有人故意留下,目的就是等郭嘉大军来后,夜里放火焚城。
火势趁风四窜,编县一副烈焰滔天的景象,郭嘉知道不是自己运气不好而撞入了编县,恐怕编县周边数个县城都是设下了相同的圈套,等的,就是他郭嘉!
本是微有寒意的秋冬时节,此时身处大火中心的郭嘉却满面热汗,瞠目结舌地望着张燕奔到他面前,惊得连话都说不出。
“主公,先随我出城吧,待火势扑灭后再做打算。”张燕一副焦急的神色,催促郭嘉。
城内的士兵四处寻找水源,挖掘泥土,试图扑灭大火,全城乱得毫无秩序可言。
郭嘉走上前一步逼视张燕急切问道:“你带了多少人马入城?”
张燕如实答道:“两万,主公,是不是救火的人还不够?”
郭嘉闭目沉痛地说道:“小小县城之内何来水源?几口水井对这焚城大火如同杯水车薪!不要救火了!你们快带领将士们出城,此时若有外敌来犯,我们还能活着出城吗?”
张燕恍然大悟,一脸追悔莫及之色,他是关心则乱,城外还有两万兵马,倘若真有大敌来袭,他们恐怕会在这编县中全军覆没。
许褚典韦,周泰张燕立即领命去安排将士们出城,郭嘉也迅速朝城外跑去,可刚跑了一半的路程,眼看城门就在眼前,却听到城外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张燕骑着马又折返到了郭嘉的面前,切齿悔恨道:“主公,突然有大军围住了县城,兵马大纛上写着一个刘字。”
郭嘉瞳孔微缩,倒吸一口冷气。
刘?刘表吗?!
他是鬼神吗?长安朝廷昭告天下不足两月,他没将没兵,怎么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平定荆襄了?难道一个皇室宗亲的号召力真的就足以让荆州数十家宗贼跪地缴械吗?
现在还只是诸侯争霸的起步阶段,八方诸侯就算有意想要建立谍报系统,派遣细作去各方势力阵营当中,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信息来源匮乏,同时信息传递时日也耗时不短,刘表安定荆州之后有意暂且隐瞒他统领荆襄的局面,实际上是想麻痹北面南阳的袁术,可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同时也让郭嘉栽在了敌情不明上。
如果郭嘉知道刘表已经统领荆州,恐怕他第一时间会打道回府,六万五千兵马可以拿下一个宗贼各自为战的混乱荆州,可绝对不可能在刘表率领的荆州大军面前讨得便宜,就算胜了,也只会给袁术做嫁衣!
奇袭编县的刘表大军从容不迫,他们趁着夜色汹涌杀来,在编县外巡夜的守军探报是和刘表大军同时抵达编县。
各派了一万兵马在编县北东南三门围杀逃出城的太平军,刘表的四万大军在编县西门外冲杀张燕留下的两万人马。
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蔡瑁黄祖冲锋陷阵杀得太平军措手不及,陆陆续续向编县城内逃去。
可是编县已是大火遮天,浓烟滚滚,城内慌乱的将士们想要往城外逃命,西门以外的三门都有刘表各一万大军守株待兔,西门更是乱得一塌糊涂,城内的人向外冲,城外的兵向内涌,僵持不下,进退两难,反倒便宜了黄祖和蔡瑁积累军功,杀得兴起,杀得痛快,杀得尸骨累累,杀得血流成河。
在西门外观战的刘表神情肃然,眼神漠然地望着编县城外一边倒的战事以及火势越来越盛的县城。
“异度,依你看,郭嘉会死吗?”
蒯越平静地说道:“郭嘉如今只剩下一条路,便是突围,可城门狭小,郭嘉想要从城中逃生,并非易事,主公只要大军守住西面,其他三面稍作防备,郭嘉生与死,难以预料,但他带来的兵马,肯定全军覆没。”
无论郭嘉从哪一门逃生,最终都只能向西面益州逃亡,所以刘表只要守住西面城门,郭嘉即便从其他方向逃出,但身边兵马肯定少得可怜,刘表再率军截杀,郭嘉是生是死,皆看天命。
神情舒缓了些,刘表扭过头望向蒯越身边,以刘表审美观来看简直不堪入目的少年骑在马上,刘表饶有兴致地对蒯越微笑问道:“异度,那是庞德公的侄子?就是他的一番话启发了你,让你想出了这个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