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她真是羡慕李雪音,有那么一个好说话的父亲,想做什么都由着她。
她也羡慕李雪音,有那么一个好说话的哥哥,想要什么都依着她,就是婆罗洲的红猩猩都为她捉了去。
可她的父亲呢,她叹了口气。
她的哥哥呢,二哥总是听大哥的,大哥又不是她亲哥哥,是父亲外面的女人生的,却很得父亲喜爱,性子也和父亲一样,又冷又狠,对她更是严肃极了。
简艾这厢才想到大哥,那边就看见他和那个西班牙人佩德罗说笑着迎面而来。
她避也来不及,只得吩咐停车,垂着头跟大哥见了礼,待他们准备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隐隐,只听得大哥跟那西班牙人说着什么峇峇娘惹,又说她擅长的娘惹菜味道出众。
她心里酸涩,大声吩咐车夫快走。
她的母亲也曾是当地一个土王的女儿,虽然嫁给她父亲前是个寡妇,但是美丽又尊贵。
可惜生下她没多久就去世了。没娘的孩子太可怜。
在华人里面,男人和当地新娘结合生下的孩子,男孩子便是峇峇,女孩子便是娘惹。
所以明明都是一样的话,一样的面孔。
在父亲眼里,他们和大哥这个完全继承他血脉的儿子,地位是不一样的。
比如,现在,她只能回家去,而她的大哥,李家的小姐,还有那些小商小贩们,甚至连那些身份卑微的狄勇勇之流,他们都可以去望北山缅怀亲人,去放孔明灯,然后去马拉都人的摊位前买一杯东革阿里或者拉茶,如果邵庚街最尽头的阿林肉骨茶还开着的话,他们也可以去买一碗。
然后在最好的位置看着满天明灯,如神佛临世。
姜鹿尔是信神佛的,但是再坚定的信仰也是要靠体力支撑下去的,穿了三层衣服,头上还有假发头冠,手里抱着一个装满水的大瓶子,即使坐着,姜鹿尔也已经觉得自己要融化了,里间的衣裳全部湿透,手心全是汗,滑腻腻像抓了一只泥鳅。
她不敢多动,额头的汗打湿了发套,再动就会砸下来,真要掉下来,触了霉头,那这一年的倒霉事都得她背锅。到时候,别说是减一年的契约时间,只怕多做十年都是少的。于是,姜鹿尔只能尽量保持一个动作。面无表情。
鼻子尖一滴透明的汗挂在上面,她眨了眨睫毛。汗珠纹丝不动。
还有一点点,就坚持到头了。
远远的,望北山的山头露出来,姜鹿尔默默给自己鼓劲。
然而,就要到转弯的头了,似乎觉得还不够拉风的李斯函下了个新决定。
“等等,走芸香路,绕过邵庚街北头过去,去年万灯节,这些婆罗门的贵族个个神气活现,叫他们也看看我们的明灯,可比一支支点在家里的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