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我也是,”我慌慌截住他话头,更使劲地捏住他手:“爷我也前几日就想同你说了,嗐,结果说起别的就给忘了。我原也想劝你的,爷,你成婚就——成婚罢,你也到了岁数了该成婚了,爷你是个太子,你得成婚的,今儿上头赐婚也是好事儿,多喜气儿啊,真——真是好事儿。”
皇上越听我说那眉目中的痛意就越甚,终于回握了我手按下去:“你别说了,清清,你听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把手从他手心儿里抽出来,大度拍拍他手背宽慰他:“爷你肯定担心那姑娘模样儿不好,没我这么水灵,但你要想想啊,谁能有我这么水灵啊。就算她模样儿不好,人家也是高门大户教出来的姑娘,脾性儿定比我好了百倍去啊,总不会跟我似的捉虫子爬树干儿对吧?这也就不老惹你生气了,过起来也能挺松快的,你嫌没意思了往后我也能逗你乐乐不是?你还是得好好儿待人家,不然人姑娘见了我得气得十根儿指甲都想往我脸上划拉,要是给我划拉破了相,这就不大好——”
“稹清,你别说了……”皇上沉声镇着口薄怒,一把扯住我胳膊把我拽到他近前,“你别说了,你喝多了,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有……爷,我醒着呢。”我冲他强笑道,“我没喝多少,真的就两杯——”
“你听着。”皇上忽而把我两只胳膊固了,引我退到阑干上把我按下去坐好,自己慢慢往我跟前儿蹲下来,双手从我胳膊滑到我指头上握住,定定看着我道:“清清,往后这宫里人只会越来越多,你——”
“我就一直陪着你。”我连忙接道,“估摸往后御史台里也不会落给我什么事儿,我闲工夫多着呢,往后日子也长着呢。”
“稹清……”皇上连名带姓地叫我,声里有丝颤。他离得那么近,我忽见他目中白处竟有屡屡的红丝,此时听我说话,这红丝又往眼下漫了一些,叫他眶子都泛起了薄薄的赤色。
他慢慢开口,庄重得不得了:“你好好听我说,清清,你……你往后还是——”
“别别别……别啊,”我慌起来,想好的话都已说尽了,此时也再不知道能用什么来打断他,只能徒劳地抓住他的手,一气儿地握紧,摇着头求他央他:“爷,我求你了,你别说——你别说那话,你别让我走,我求你了,你别让我走啊……”
我臭着一身的富贵骄矜了多少年,我和自己较了多少的劲,方才那些冠冕堂皇的言语我念了多久,可这没出息的话却终究还是从我自个儿嘴里说出来了,直叫我说出来的那瞬都恨不能扇自己一大嘴巴子。我忍了一天一夜的眼泪也终究是落下来,那眼泪砸在皇上的手背上,叫他好似被烫了一样,忽然就放开我,一瞬紧紧痛合了双眼,下刻再睁开来沉沉看向我,当中神采却好似水流渊中,再寻不到头。
他终于还是道:“你往后还是别往东宫来了。”
一如碎石崩山,他这话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