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把那盒子打开,只见那活像个藏珠匣的宝盒里居然是个“鸡毛掸子”。
长庚:“……”
那老妇道:“小侯爷幼时捣蛋得很,训斥一顿他根本不忘心里去,关思过房里他自己会撬锁钻出来,还知道跑去厨房偷吃,打轻了根本不管用,老爷又是那么个暴脾气,一来二去就要上家法,家法的那些个家伙式皇上是知道的,老侯爷下手又黑,岂是小孩子禁得住的?公主怕打出事来,有一回行军途中看见一个村妇拎着扫把训子,便想出这么个招数对付他。”
长庚双手将那揍过顾大帅的鸡毛掸子“请”了出来,只见此物内撑是一根细细的杆子,用力过猛会断,不至于打出人命来,外面一圈厚厚的“鸡毛”也不是真的野鸡毛,是细细的小竹丝和一种不知什么动物的坚硬的毛编在一起凑成的,往身上一抽,那滋味……
他从小在侯府里长大,比正牌主人都像主人些,老仆妇虽然改口称“皇上”,却丝毫不见外,乐呵呵地说道:“咱家侯爷小时候可真是淘出圈了,上房揭瓦,无恶不作,后来就怕这个,不管干什么,只要一提,指定能老实一会。”
顾昀在长庚面前从来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长辈模样,他那童年少年时代对长庚而言都是空白的,因此听得格外津津有味。
“公主要打他的时候才好玩,满院子跑,一边跑一边哭,嚎得跟真事似的。”
长庚奇道:“真事?难不成是装的?”
“当然是装的,”老仆妇边走边叹道,“咱家小侯爷小时候,不上几板子真章,别指望能让他掉真眼泪,你看他满院子哭,干打雷不下雨,嘴里的词一套一套的,动辄就可怜巴巴地来一句‘娘,你不喜欢我了吗?你不要我了吗?我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吗?’要不然就‘娘是想换一个比我好的弟弟吗?我都改了,求求您别换弟弟,我就一个娘,要是也不疼我,我就成了没人要的野孩子了’……听得人心肝乱颤,公主都不忍心下手收拾他。”
长庚一想那情景,笑得喘不上气来,顾昀不愧是兵法大家,从小就知道“虚实相生”“攻心为上”。
老仆妇眼角的皱纹中笑意一闪而过,随后她话音忽然一转:“后来去了一趟边疆,回来就什么都变了。”
长庚脸上的笑容渐消。
老妇兀自回忆道:“每天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理人,也不哭,送饭进去,怎么拿进去怎么推出来,谁哄也不开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原来是个小猴子,回来以后成了个小鬼,整个人都变了——过了有两三个月,老侯爷才安顿了北边的事回府……唉,他还不如不回来。要我说,老侯爷待自己的儿子也真是狠,大概也是出了那么档子事,怕他真就这么废了吧。”
长庚轻声问道:“怎么?”
“老侯爷一脚踹开他那房门,生生把他从屋里揪了出来,您想,他眼睛受了那么重的伤,乍见天光怎么会不疼?一边踉踉跄跄地跟着一边流眼泪,这回是真眼泪,反而一声没吭。”老仆妇伸手一指,“就是那片小池塘,老侯爷把马鞭子网成一圈,圈在侯爷脖子上,按着他的头逼着他往水里看,冲着他的耳朵吼‘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配姓顾吗’。”
长庚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荒了多年的池子早已经干了,这两天才重新注了水,养了几条新鱼,正悠然自得地摆尾来去。
“小侯爷喉咙卡在马鞭上,吼回去说‘我看不见’。”
长庚随着她的话好像回到了若干年前,握着“鸡毛掸子”的手微微地抽动了一下。
“老侯爷就把他的头按进水里,说‘看不见你趴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