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还在恨。如果他马上被解除强制措施,她依然不会回家去给他一个好脸色。可他就要走了,永远不会再回来。
一捧又一捧凉水拍在脸上,怎么也冲不去滚滚涌出的热泪。
王照安又用纸巾去堵。过了许久,洗手台上所剩不多的纸巾被抽光了,她这才走出卫生间准备去拿床头柜上的那盒。
周广陵不知什么时候又来到病房,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几道菜,碗里的粥还在冒着丝缕热气。
见到王照安眼睛鼻尖和嘴唇全是一片通红,他侧过脸淡淡问道:“哭完了?”
“嗯。”她疲惫地眨了眨哭疼的眼睛,走到他面前站住回话,“你有事么。”
王照安知道他没什么事。
他和她之间的事主要是上床和吵架,或者边上床边吵架,然后他再享受她按捺怒意哄他,或是他稍微给点甜头逼她乖乖消气。
手术之后叁四十天不能同房,就只剩吵架,但病人又不适合天天吵架,所以他来得很少。
周广陵一扬下巴:“吃饭。”
王照安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繁杂低落的情绪让她没有胃口,她把粥分了几勺到自己碗中,小口小口送进嘴里。
方才的抽噎还没有平息,她又喝得心不在焉,一时咳嗽几声,狼狈地把粥从口中呛了出来。
一旁周广陵瞬间伸过手接在她下巴底下。他也没立刻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似乎下意识想起她每次吐都要忍着跑到洗手间,一定要有东西接着才敢吐。
王照安盯着面前那只手,泪水又抑制不住地汹涌落下。
四岁的时候坐大巴回奶奶家,她晕车,王宽正就是这样刹那伸手接住她的呕吐物,直到她反应过来,用自己干净的双手从前排座位后背的网兜里抽出一个呕吐袋。
脑子里像是突然坏了某一扇闸门,让她忍不住去想,去哭。
她甚至有些自私地希望王宽正再被揭露一些其他罪行,最好能让她产生切肤之痛,这样她就能简单彻底地继续恨他,为他死期将至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