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今日依然二更半回府。
他这次看见那人下轿的时候,一双修长的手正从那人的衣带里收回来。那人唇畔微开笑意,转回身,掩上车帘。
他虽然看不清楚少年长得如何,但也大约晓得,不是昨日那一个。
风流,可不是逛几回妓馆夜坊就说是风流,风流自然有风流的道理。
少爷榻上之交何止上千,一个赛一个的才华横溢,身段绵软。
最妙的是,少爷虽有欢郎上千,却不曾为谁包过场,更别说买断了。
今日花下睡两宿,明朝醒来眠杨柳。
这才称得上是风流。
风流情短薄。
他也晓得那人一向情意淡薄,因此敛下眼。对那边传出的声音不闻不问。
老五几人面红耳赤,少年的声音可真是柔媚入骨,让他们几个直气凛然的汉子都把持不住。
“老四……”老五撞了撞他胳膊,“这,这怎么能……两个男人,怎么能,听起来这么快活呢?”
“……”他心口跳了下,看见老五确实只是百般好奇又难以忍受的表情,他稳住声音,说,“大约非此道中人,不能理解罢。”
那人再下轿时,鬓发微乱,领下有一朵明显吮吻出来的花。
他仍旧低头弯腰,极尽恭顺:“恭迎少爷回府。”声音平淡得在一群压抑着呼吸的汉子里面,显得有些突出。
“你们正日低头对着我,少爷我还记不清你们长得圆长得扁,都抬起头,让少爷看一眼。”
少爷仿佛余兴未尽似的,顿在门口,悠悠地说道。
少爷花名在外,还独爱男妓倌人。又刚刚耳闻那场靡靡声色,汉子们都不由得虎躯一震,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少爷噙着点似有似无的莫名笑意,瞳仁像很黑,又像很亮。很仔细地,一寸寸地看他们长的什么样,还不时评点一句。
那个人转着转着眼睛,转到他身上。
他微微垂下眼皮,不直视那个人。
他只觉得那个人上下看了他一眼,便转过了头,一副不想多看的样子。
他也马上低下头,他颧骨上有很大一条疤,非常丑陋。
少爷负手进门里边去,里边的小厮提着灯笼跟在那人身后,小厮长得也是一副眉目清秀,红唇高鼻的漂亮模样。
“老四……”老五拍了拍他肩膀,“你别太伤心啦,反正你是守大门的,这样好,这样有气势。”
“唔。”他嗯唔两声,不自觉用手抠了抠脸上那条突起的疤。“我晓得,我晓得。”
作者有话要说:
☆、醉生第三场
今夜微风飘细雨,细雨像薄雾。
三更初,少爷从轿里下来,一把伞为他挡在头上。那是一个穿青衫的少年,眉眼如画。
他脚边立着一把棕竹纸伞,那是阿娘给他送来的。他想那个人大约不会乐意用别人用过的伞,于是用油纸包了,放在避风的角落。
他还想着待会,怎么让老五上去接那人好。
他挪了挪脚步,挡住了那把伞的样子。
现下看来,那人理所应当,是用不上他的伞的。
少年为那人撑伞,两人立在细雨中,一盏灯火在窗里微微晃动。
“你们谁,下来一个,”那人突然说,“难不成让少爷淋雨过来么?”
守卫们互相瞅对方一眼,满脸茫然,他们都穿了雨披,哪里有伞。
“嘿,老四,你娘今天不是给你带伞了吗?”老五突然说,“哪去了,刚才还看见的。”
众人全部看向了他。
他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老五你去送”才合适,他脑子向来有点笨。只好拿了伞,慢吞吞地蹭了过去。
他还没走近,那个少年已折回了轿里。
雨色如白雾,灯火渐远,软轿已经往回路摇去。那人只身在雨中,雨丝将那人笼成一圈光晕。
他渐渐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