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燕被一脚踹翻,满是横肉的身躯“咚”地栽倒,好在地上干净,不然灰尘都要满天飞了。
“我、我不知道会这样啊……”
枫燕又重新爬到了他脚边,哭丧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嗓门儿大的,屋顶都要震塌了,“哥啊,哥哥啊,怎么说我也是您的妹妹,我们枫家祖训,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不可四分五裂,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枫文哲冷笑,居高临下看着她,没有一丝同情。
换个角度想,星盛这次也算小小的帮了他。
枫燕说得没错,枫家的祖先追随大郮皇帝征战天下的时候,与兄弟分崩离析,有家也难问其生死。
自那以后,枫家的祖先就定下规矩:
枫家兄弟姊妹,同根同系,不论嫡庶,不分贵贱,以沫相濡,忌分家析产。不遵者,斩指断骨,驱逐族谱。
几百年来,代代相传,至今未曾变过。
枫文哲其实早看这肥肠满脑的猪头不顺眼了,要不是碍于祖训,他若贸然赶她出去,定会引起枫家其他宗族不满。
现在好了,枫燕闯祸了,差点给枫家带来祸端,他就算将她从族谱除名,也是顺理成章的。
这么想着,枫文哲对星盛的恨意就消了许多。
自然,他也就没那么疾言厉色了,缓和道:“枫燕啊,念在你还叫我一声哥哥,兄长劝你一句,好聚好散吧,啊?”
“你那么有本事,离了枫家干点啥不行是不是?”
“你还有那么多存款,也够你后半辈子逍遥了对不对?”
“买个老公,好好过日子吧哈?”
……
这一句句的,宛如晴天霹雳,一道道劈在了枫燕身上,她坐在地上,垂着头,傻了。
一动不动的,任由泪珠子接连不停地滚落。
哥哥这话什么意思,要、要放弃她了吗?
枫燕眼珠乱转,比刚才更慌乱了。
枫文哲一点痛惜之色都没有,只想快点摆脱这个麻烦,话说完就转身。
管家一直在后面候着,枫文哲给他使了个眼色,管家领会上前,轻道:“堂……”意识到叫“堂小姐”不合适了,便直接省了称呼:“我送您出去吧?”
枫燕身子一抖,骤然抬头,泪水模糊着视线,枫文哲那背影重重叠叠间渐行渐远,那一瞬间,金钱、名利、荣誉……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沙砾般,从她指缝漏去。
虚无缥缈,再也抓不住。
“哥、哥哥——”她心绪大乱,猛扑上去,四肢并用向前爬,快得唯恐抓不住那“漏掉的沙砾”。
这时,一道声音遥遥传来:“堂姑姑,一定要撕破脸面,给我父亲难堪吗?”
“啾啾、啾啾——”
枝头的两只鸟在鸣叫,它们左歪歪头右歪歪头地瞧着对方,眼睛黄豆大,活灵活灵的,一看就很纯。
听到声音,也同地上那三人,一齐望向声源处。
洁白的梨花瓣簌簌而落,下起了一场花雨。
梨花树密集成林,如静态的溪水,夹岸的青石板路上,车轮子声咕噜噜,他被人推着,穿透雨帘,徐徐而来。
有烟雨迷蒙的江南水汽芳菲扑面,离近了才能看清,那浓如泼墨的双眉下,一双黑曜的深眸沉静似海,一股温润自眉心流淌,雅致间,又有一股风流施施然自若,浑然天成。
公子如玉,机巧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