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吐出熟睡时爬到嘴里的一只蜗牛,撑起一只手臂,天还黑着,夜空中一际繁星,低得像是能砸死人,见他还有些人事不知,枭鹰一下子啄上他的肩头,这一下见了血,沈骥这才清醒过来。
枭鹰将地上的一封书信衔给他。
沈骥抽出信纸,就着微弱的夜光:母危。
雪白的幡帘和黑纱从伯爵府的大门一直蔓延到内院。钟老太君在几天前过世了,她是太宗最宠信的亲随之一,开国功勋,长子沈恭与次子沈骥亦是本朝大员,前来致哀的官员、勋贵络绎不绝。
钟氏已经大敛入棺,棺木停在荣威堂北方中厅,灵龛已安放摆好,一幅遗像供在其上,供桌上摆着香炉、蜡扦、花筒、和五堂供品,因她一生节俭行事,临终前吩咐不得过度操办,便没有设月台。
沈恭和大夫人张氏全身披麻戴孝,跪在堂前,连沈恭的儿子大郎还不到一岁,也穿着小麻衣,被乳母抱着跪在张氏夫人后面,共同向前来致哀的人跪拜回礼。
沈府规矩严明,张氏持家有道,几日来丧事一直在哀戚庄重的气氛中进行着,突然前厅传来一阵喧哗,随着一声尖利的枭啼,沈恭一凛,不由直起身,门口那里已然站了一个高大的影子。
沈骥星夜兼程赶到长安,却不料还是没有见到亡母最后一面。从看到家门口的灵幡那一刻起,马背上的他几乎是跌下来,咬紧了牙往门里面奔去。
正在迎来送往的下人们一开始差点没认出自家这位二爷,待看清了,一个管事忙递上孝衣,沈骥一边穿一边往里面走,到停灵的中厅门口时,却一下子站住了。
慢慢地走到灵前跪下,沈恭起身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阿骥!”
沈骥将头埋深深埋在双手之间,半天不起,蒲团里濡湿了一片。
一百里地以外的九阳消暑行宫,长乐殿内。
盛初初听完李医娘在她耳畔说的话,茜色薄绡碎金衣袖下的手轻轻攥紧,指甲叮的一下像刺到了心里。
突的那架子上的鹦鹉翅膀一扇,大叫着,“来了,来了。”
正轻声私语的两个人一惊,就听见门外面和梨子的声音道,“皇上来了。”
燕赜进来,先看见初初坐在妆凳子上,略有凝思的样子,李医娘站在她身后。
“在做什么?”帝王的语气、神色,心情很好的样子。
“太后让等会去打叶子牌,陛下不用见大臣们吗?”才是上午,他怎么就跑来了。
“今天稍微晚一点,路过你这里,先进来看看。”皇帝笑着道,走到妆台前,挑出一只长叶形状的镂空金簪,亲自簪到美人发上。
太后这里,不多时妃子们大都来了,丝萝架子下搭了两张桌子,白生生的手,红彤彤的指甲,戴着各色宝石、镯子,叮叮当当得抹牌声音可是好听,另几个没上桌的,或凑在一起用扇子半挡了脸儿说话,或坐在廊下逗那池中的鱼,架子上的鸟,四五个绿衫衣裙的宫女立在廊下,随时听候贵人们的吩咐。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