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孙孝哲羞怒交加,一张黄脸都憋成了紫黑色。双手扶住桌案,强压了半天怒气,才喘息着道:“本帅念在与你家都督惺惺相惜的份上,才一再容你放肆。你不要不知进退,反复试探本帅的忍让底限。快说,你家都督除了这封信之外,还有什么话要你带给孙某!”
“这个……”刘贵哲故意用眼角的余光向四下撩了撩,做出一幅神秘状。“我家都督曾经有言,他的话,只能当面说给孙将军一个人听。也只有孙将军一个人听了之后,能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众将闻言,赶紧施礼告退。孙孝哲心里虽然觉得古怪,却被刘贵哲的奉承话,捧得有些飘飘然。摇了摇头,大声道:“诸君不必如此,孙某这里,没有任何事情需要避讳尔等。”
转过脸,又冲着刘贵哲和颜悦色地命令,“说吧,今天能站在这里的,都是孙某的生死兄弟。孙某虽然将你家都督引为知己,却绝不敢背着自家弟兄,与你家都督做任何交易!”
“这…….”刘贵哲继续做犹豫状,拿捏了半天,才拱了拱手,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我家大都督说,他的本事跟孙将军在仲伯之间,谁也未必奈何得了谁。继续打下去,只会让更多将士无辜丧命。所以,所以不如各退一步。您尽早带兵撤离长安,他念在彼此惺惺相惜的情分上,不派人堵截追杀就是。”
“嗡!”孙孝哲身子一晃,眼前仿佛有无数金星乱冒。这哪里是一番好意,分明是**裸的侮辱。还没等他来得及发作,刘贵哲又拱了拱手,快速大声说道:“我家都督还说,如果孙将军拉不下脸来走,其他将军也是一样。只要主动撤出长安的,他一概不追杀就是!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诸位将军一定要想好。反正你们肯定赢不了,不如,啊……”
无数双大脚踢了过来,将刘贵哲踢得口中鲜血狂喷。他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胸口,一边笑,一边在众人的脚下打滚,“哈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刘某窝囊了大半辈子,就今天扬眉吐气了一回。来吧,给刘某个痛快的,别婆婆妈妈。刘某在阴曹地府,等着你们前去相会。”
一众将领被笑得心里发虚,下脚愈发不肯容情。明白自己上了对方大当的孙孝哲却突然又冷静了下来,用力拍了下帅案,大声喝令:“够了,别打了,全都给我退下。”
众将莫名其妙的,纷纷停脚抬头。孙孝哲眉头一皱,声色俱厉:“没听见么,全都给我退下!”
毕竟执掌大权多年,如今积威虽然不像先前那般盛了,却也寒气迫人。一干将领们不敢抗命,施了个礼,鱼贯而出。孙孝哲目送大伙离开,起身绕过帅案,伸手从血泊中将刘贵哲扯起来,拉到眼前,沉声问道:“看样子,你今天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孙某敬你这份勇气,所以也不让人再折辱你。”
“多谢!”刘贵哲的胳膊抬了抬,又软软地落下。“那就请孙将军命人给刘某一个痛快,这半死不活的感觉,可是真不怎么样!”
“孙某不会杀你!“孙孝哲笑了笑,身上又恢复了几分百战名将的从容,“孙某非但不会杀你,还会派人给你治伤,把你礼送出城!但是,你得先回答孙某几个问题!”
“请说!”刘贵哲尽量用简短的词汇回应,以节约为数不多的体力。
“你原来肯定不是这种人,否则也不会做出阵前投敌之事!”孙孝哲盯着刘贵哲的眼睛,努力挖掘自己希望知道的消息。“但你今天的表现,却让孙某刮目相看。孙某不想杀你,但孙某却想知道,那姓王的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不惜以死相报!”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刘贵哲大声喘气,一点一滴地积攒体力,以便把话说完整,“如果刘某说,那姓王的之所以打发刘某前来送信,就是想借孙将军之手,杀了刘某。孙将军愿意相信么?”
“嗯!”孙孝哲抓在刘贵哲胸口上的大手,瞬间一紧,随即,又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松开,“怎么可能,他用心如此歹毒,你居然还愿意为他去死。莫非你这人真的有毛病不成?”
“他瞧不起刘某,是因为刘某以前,的确没做个任何能让他能瞧得起的事情!”刘贵哲咧嘴,露出血淋淋的白牙,“可如果今天刘某的所作所为传回安西军,刘某相信,他一定会给刘某一个合理的回报。一定会将尔等加诸于刘某身上的折磨,十倍,百倍地替刘某回敬给尔等。不像以前…….”
吐出一口黑血,他继续大声喘息,“不像以前,刘某即便战死于沙场,也没人在乎。甚至还有可能,替别人背黑锅,把丧师辱国的责任,全让刘某一个死人来背。所以刘某,刘某原来没有胆量去死。今天,今天,明明心中怕得要命,可就是拉不下脸来向你屈膝。嘿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