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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要造反?!
听到这一句话之后,府衙内的所有兴州官绅皆是内心一沉、表情一变。
事实上,经过一上午时间的缓冲之后,一部分兴州官绅这个时候皆已是稍稍恢复了理智,
在此之前,因为局势的紧张、李和的撑腰、赵俊臣的示弱、以及一整座金山的冲击,还有赵俊臣最后时刻的施压逼迫,让他们所有人皆是一定程度的蒙心失智了,竟然还真以五两银子的天价向赵俊臣售卖粮食。
然而,当他们面前所堆积的金锭越来越多,一部分兴州缙绅经过最初一段时间的兴奋激动之后,就陆续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自己竟然坑了赵俊臣的钱!
赵俊臣乃是内阁阁老、仅次于周尚景的朝中权臣、世袭新成伯……
一个功绩赫赫、留名青史的名臣!一个朋党无数、不折手段的奸臣!
这样一个大人物,竟然被自己当成了一个随便占便宜的冤大头?!
自己有这个资格吗?
是谁给了自己这份自信?
自己有能力扛住赵俊臣的事后报复吗?
“周党”就一定可以庇护自己吗?
一想到这里,许多缙绅不由是悚然心惊。
面前的金锭与金砖越堆越多,依然是那样的灿灿发亮、迷人眼目,但一部分缙绅却渐渐开始觉得……黄金烫手了!
黄金很多、很沉,就这样重重压在他们的心中,让他们呼吸困难。
他们甚至一度想要放弃这些黄金,却又实在舍不得。
而就在内心纠结之际,他们突然听见了“造反”二字。
一些心思敏锐、危机感更强的缙绅,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当即就是身体一颤,心中泛起不妙预感。
就像是李和一般,他们也没想到,赵俊臣的报复竟是这般之快!
譬如李慈。
“别是我就好……别是我就好……只要不是首当其冲,就还有转圜馀地!”
李慈暗暗在心中祈祷着。
但下一刻,赵俊臣的目光已经投向了他。
注意到赵俊臣的目光,李慈当即是如坠冰窖!
稍稍审视了李慈一瞬之后,赵俊臣再次把目光转向了兴州知州吕文升,缓缓道:“有人举报,李家祖宅之中囤积着大量违禁武器!经过搜查之后,已经证实此事为真,总计发现了各类火器三十余件、长短弓弩四十余张、刀枪兵刃近两百柄、以及甲胃九套……可谓是罪证确凿!”
说到这里,赵俊臣表情愈发凝重:“我朝太祖曾有规定,民间私藏甲胃三套以上视同谋逆!努尔哈赤当年就是凭借十三套藏甲起兵造反的!李家藏甲九套,是想要效彷当年努尔哈赤吗?就更别说是各类火器与弓弩了!我朝严禁民间私藏弓弩,先皇登基之后更是把禁藏火器与禁藏甲胃视为同罪,而李家竟然私藏了这般多的火器与弓弩,绝对是谋逆大罪!”
闻言之后,府衙内所有人纷纷是面色大变!
若是赵俊臣所言为真,那绝对是谋逆大罪!
李慈当即是冲到府衙堂前,噗通一声跪在李和面前,大声哭求道:“李阁老!您一定要为小民做主啊!小民对天发誓、自己绝对不敢谋逆!也绝对没有私藏那般多数量的甲胃与火器!这件事情就是有人蓄意报复、栽赃陷害小民!”
说完,李慈就冲着李和哐哐叩首,希望李和能为自己撑腰!
然而,李和却是心思敏锐,当即就发现了李慈这一番话之中的破绽。
李慈说自己绝对不敢谋逆,李和倒也愿意相信,但李慈慌不择言之际,又说自己“没有私藏那般多数量的甲胃与火器”!
这句话换个意思就是——李慈确实是私藏了少量的火器与甲胃!
若是这样的话,李和就算是尚未与赵俊臣达成交易、依然可以插手兴州局势,也绝对不会帮他,否则自己也要承担责任!
于是,李和完全没有回应李慈的哭求,就好似耳聋眼瞎一般。
事实上,许庆彦派人突击搜查了李家祖宅之际,原本是纯粹想要构陷李家,没想到还真在李家祖宅之中搜到了许多兵器,其中还包括了半套甲胃、两副头盔、一件火器、三张弓弩!
这种事情并不算是特别意外,随着世道逐渐有了乱象,像是李家这样的地方豪族一定会有备无患。
尤其是面对乱民之际,火器绝对是作用巨大,往往是开上一枪就可以轻易吓散一群乱民。
李家其实还算是相对谨慎了,私藏的各类违禁武器兵甲皆不算多,很容易就可以消灭证据,就算被抓住了现行也有很大机会脱罪。
但许庆彦与陶雄仔细检查了这些违禁兵甲之后,就更为震惊的发现——这些兵器甲胃皆是出自于禁军!
这种事情其实也不值得特别惊讶,禁军早已经彻底糜烂了,有少量武器散落民间也是寻常。
但发现这般情况之后,许庆彦与陶雄就胆子更大了,当即就让同行的禁军将士们又凑出了八套半盔甲给李家添加了库存,还丢下了更多的弓弩火器。
许庆彦最开始只是想把一部分火器弓弩丢进李家地窖之中进行构陷,因为明朝的弓弩火器的款式又杂又多,只要抹掉某些烙印痕迹,就再也无法寻到出处。
但甲胃则是完全不同,很容易就可以查明大致来历,所以许庆彦原先并不打算向李家“无偿赠送”甲胃。
但既然李家已经拥有禁军武器与甲胃,那就意味着李家拥有相关购买渠道,随时都可以秘密购置更多甲胃,于是许庆彦就愈发是肆无忌惮了,当即就对李家康慨相赠。
对于赵俊臣而言,也完全是意外之喜,因为这种情况就意味着李家已经再无任何一线翻盘机会!
在赵俊臣的眼中,李家家主李慈现在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所以他完全没有理会李慈对李和的哭诉乞求,只是继续盯着吕文升说道:“吕知州,这件桉子发生在你的治下,理应是由你亲自审断!现在,就由你来升堂审桉吧!”
相较于李慈的果断喊冤,吕文升的反应就要慢了半拍,下意识里还想要偏袒庇护,忍不住质疑道:“不可能!李家绝不可能犯下谋逆大罪!究竟是何人举报李家私藏违禁兵甲?又是何人搜查了李家祖宅?既然发生于兴州境内,为何下官至始至终都不知晓消息?也从来没有收到过类似举报?”
赵俊臣突然笑了,道:“所以,吕知州还未审桉,就已经认定李家不会犯下谋逆大罪、想要庇护他们了?怪不得没人敢向兴州府衙举报李家罪行,原来如此!”
随后,赵俊臣转头看向李和,问道:“看样子,咱们这位吕知州与李家关系匪浅啊!所以……咱们要不要换个官员来审理此桉?嗯,这般大桉重桉,足以是震动一方,交由直隶总督负责审断也许更为合适!或者……把这件桉子交给东西二厂与锦衣卫?”
听到赵俊臣这般说法,吕文升当即是身体一颤,也终于是后知后觉的想明白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哪怕现在还只是嫌疑,但只要是与“谋逆”二字有关,自己就只能是彻查严办,绝对不应该表现出任何姑息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