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身为门客应该做的事情。
“啊?”赵泗愣了愣眼睛一眨。
“何出此言?”赵泗倒也不是没想过始皇帝是出于恶趣味才用自己这个尚显青涩的毛头小子。
可是固有的印象让赵泗认为始皇帝不会再这种事情上给自己开玩笑,尤其是始皇帝说的言之凿凿,李斯也表现的同样如此,赵泗是真做好了五马分尸的准备了,要不然也不至于主动拉人出来团伙作案。
他向来是懒得供养门客管理臣下,建立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的。
他想要的是等到始皇帝养好身体,出海去浪去……
“您归秦也还不足一年,陛下再怎么急切也不会委任您来执行这种大策,且不说天底下识得主公的都有多少人,主公现在能够知道秦国两千石以上的官职都有多少人,都是谁来担任,之前是谁担任,他们的人际关系又是如何么?”
白白胖胖的张苍发出了灵魂拷问,赵泗懂事的摇了摇头。
虽然,他真的很努力,但是迄今为止,也就是刚刚弄清楚大秦的朝堂制度和咸阳朝会上的文武百官。
两千石的官职赵泗但是知道有哪些,但是具体到是谁担任,以前又是谁担任,担任者都有什么人际关系,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了解清楚的。
“这种事情,没有声望,没有能力,没有野心,是做不成的,施行迁贵令,陛下只会委任李相来做,而不是主公。”
“天底下的吏员,有很多都是依赖李相培养提拔,这些才是施行迁贵令的基础,而不是主公靠着捉来几个人才就能做成的,哪怕主公捉来了十几个上百个人才,可是倘若不能服众,让吏员上下一心,让朝堂不敢生异,也是行不通的。”张苍解释了一下。一个政策能够执行到何种地步,终究还是要看基层的执行力。
所以历朝历代,王朝末期,不乏有能臣横空出世,主导变革,推行政策,但是却迟迟不能落到实处。
不是因为能力不够,而是因为他们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当前的社会阻力,还有王朝积压了几百年的矛盾。
而纵观历朝历代,凡能变法改革成功者,也必然是从整顿吏治基层开始。
“陛下一直说是以我为主,李相为我辅助~”赵泗挠了挠头。
“却是正好反了,是以李相为主,以您为辅。”
“可是陛下又何必如此?”赵泗叹了一口气,何苦欺骗自己的感情,自己又不是属驴的,非得给自己几鞭子才走。
不过仔细想想,赵泗又觉得有点亏心。
倘若当初始皇帝直接抛给李斯,自己估摸着立刻就不闻不问了,甚至于会出于自我考量,巴不得自己从迁贵令里面摘的一干二净,巴不得李斯把所有功劳揽光,最好提都不要提自己。
五马分尸的好事,赵泗是巴不得让李斯来的。
可是现在做好了心里建设,都已经付诸行动,费了这么大劲,一听项目主导人不是自己,赵泗又有点白费力气的感觉。
“主公出海归来不足一年,根基太浅,或许是陛下有意培养主公。”张苍本来想说这是始皇帝一贯的恶趣味,想想还是不敢说出来。
聪明人都知道始皇帝会有一些不经意的恶趣味,但奈何聪明人也都吃这一套。
赵泗有些不解,也有些困惑,但是有有点理解,他又不是傻子,有些东西自己也能够想的明白,经由张苍开口,只是有些透彻了。
“主公何故如此……”
看着赵泗又一次挠头,张苍发出了疑问。
赵泗,确实行为有些轻挑了?或许用活泼更加合适?他能够感觉到,赵泗的轻挑并不是不尊重,反而是一种没有戒心的表示。
“就是感觉头有点痒……好像要长脑子了。”赵泗笑了一下。
……
张苍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倒是能听明白,但就是觉得听起来怪怪的。
“算了,我还是自己去问问陛下吧。”赵泗不怀疑张苍的判断,有了张苍,怎么说呢,就好像有了一个外置大脑。
张苍人是货真价实担任过御史,也是学术大能,对朝堂逻辑观察的十分透彻,而且自己理论知识也很牢固,赵泗反倒是不用动太多脑筋了。
很多时候,不是赵泗没脑子,而是没必要动脑子,就像这件事,他自己想想个两三天也能想明白,但是没必要,他可以直接问。
赵泗火急火燎的撤退,压根不拿自己当外人,径直爬上了始皇帝的车架。
陈平欲言又止,张苍笑着摆了摆手。
“您刚才为什么不阻拦呢?”陈平开口。
“君王用人自有考量,主公这样冒失入内询问,难道不会让陛下心有不喜么?”陈平开口发问。
陈平学术理论和能力毋庸置疑,但是他比张苍差了一点,他现在还没亲眼见过秦朝的朝堂运行逻辑,也不了解始皇帝。
“陈平,你对主公如何看呢?”张苍开口发问。
“心若赤子……”陈平想了好一会给出了一个正面评价。相比较于朝堂上何种算计考量,赵泗心里最多也就惦记着家里十几个使女,确实称得上一句心若赤子。
当然,这在朝堂上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陈平这个门客,却是好事。
和这样的主公相处很省心,最起码赵泗不指手画脚,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至于行为上的跳脱倒是可以忽略不计了。
短暂的接触,陈平认为赵泗是个很不错的主公,相处起来还是很省心的。
“陛下爱主公,也正是因为主公的赤子之心啊。”张苍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你我的担子,就重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