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灏心头微微一喜,忙吩咐落轿,伸手一把掀开了轿帘。
帘外,是钟启水波不兴的一张笑脸,他单膝跪地,迎向他的目光中闪动着暗褐色的光芒。
“有消息了吗?”齐云灏问,尽力按捺心中的一份激动。
“有了。”钟启微笑着将双手高举过头顶,摊开的手心中,滚动着一颗白色的蜡丸。
齐云灏急忙接过蜡丸,用指甲破开封蜡,从里面抽出一张小小的白色纸条展开看了,瞬间又紧紧地揉成一团,捏在掌心:“平身吧,辛苦你了。”
钟启站起身,轻轻勾起唇角:“陛下但有差遣,臣手下玄衣影卫们万死不辞。”
齐云灏点点头:“继续留心吧,切莫打草惊蛇。”
“遵旨!”钟启躬身一礼,转身而去。
齐云灏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一丛树影之后,慢慢地垂下了眼帘。手心里,那张揉拢的字条仿佛尖厉的碎石,硌得他生疼。他抿起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起驾。”他吩咐着,阖上了厚重的轿帘。
霎时间,光线黯淡了下来。他打开手心,展开被手汗濡湿的字条。纵然光线昏暗,他的双目却再一次被纸上的字句所深深地刺痛。
原来。他闭上眼,原来竟然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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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恩如水向东流(三)
一场连绵的阴雨过后,天空晦涩而黯淡。掬月宫飞檐上昂首向天的龙嘴中,依旧淅淅沥沥地滴着雨水。空气湿冷,寒彻入骨。
宫女紫缨手中拿着大布帕子,细细地擦拭着西殿内摆满坛坛罐罐的案几。各种混合的花香盈满室内,清新馥郁,另人神清气爽。
紫缨放下手中的雨过天青官窑瓷罐,回眸打量着身后一排被她擦拭得锃光的坛罐,脸上浮起了满意的笑容。
半个月前,她在太医院中醒来,脑子里空白一片,全然不记得事情的始末。侍琴姐姐告诉她,她和紫琼等人因为忽发疯癫而被送入了太医院,太医们对他们得病的缘由一筹莫展,宫中流言四起,只当他们中了邪魔。
幸得主子和梅太医冒险寻到了他们中毒的根源,这才治好了他们的病。不过,主子却也因为这次冒险而被人推入深井,失去了腹中的龙裔
私下里,她常和紫琼姐姐一起感慨,感慨自己的幸运,竟然有福跟了这样好的主子。不但救了他们的命,而且在他们病愈之后,极力说服皇上,将他们全部从浣衣局招了回来,仍旧回乾清宫服侍。虽然,她自从病愈之后头脑大不如前,一直迷迷糊糊的,平日里应答侍奉多有不周到的地方,但主子却总是和颜悦色,从未有斥责的时候
眼眶忽然变得**辣的,有滚烫的液体滴落下来,溅湿了紫缨的手背。她赶忙垂下头,用衣袖拭干了眼角。
主子大病初愈,身子却依旧积弱,一日的时光中倒有半日是在床榻上渡过的。那瘦削苍白的面容,让每个见到她的人都忍不住地心疼。陛下为了让她快乐起来,毅然将寝宫搬回了掬月宫。在这里,有主子喜欢的拍岸涛声和满园盛开的花朵,多少可以让她的心得到一些安慰。
而紫缨能为主子做的,就是将西殿里主子心爱的花粉坛罐擦拭得亮亮的、干干净净的,希望主子偶尔来此流连的时候,能够展颜一笑
“紫缨姐姐,”身后,传来一声低唤。紫缨回过头去,却见宫外守职的小太监正立在门旁冲她微笑“外面有人找。”
紫缨微愣了一下,点头道:“那我出去瞧瞧。”
出得宫外,却见汉白玉的台阶前,立着一个高挑的宫女。听到脚步声,她款款地回过头来,容长的鹅蛋脸上,一对妩媚的吊稍眼泛起了亲昵的笑。
原来是瑾美人身边的宫女青鸢。
“紫缨妹妹。”青鸢谙熟地上来牵紫缨的手。她的手冰凉滑腻,让紫缨心里颇有些不太自在。她垂下眼,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指。
“青鸢姐姐找我何事?”
青鸢笑道:“我家主子快临盆了,近来口味变得厉害。今儿一大早,她忽然念叨着梅主子腌制的桂花青梅,说是想得不行。故而急急地遣了我来,同你家主子讨一些回去。”
“这样啊,”紫缨踌躇着,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我们主子还睡着,这时候也不方便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