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冯黎脑子也不甚清醒,本能驱使他寻找出路,但懦弱的躯体拖累他,他压根抬不起一点儿离去的力气。
太糟糕了,冯黎心中恼怒。
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行动,他无法想象自己手滑带来的后果。
无法想象,同样也难以想象。
没有人死到临头了愿意去猜测死亡模样。
冯黎与电梯壁之间的摩擦力正在变小,托汗水的福。
咕咕作响的肚子在四肢与电梯的分手中起了推动作用,表达了冯黎的不舍之情。
饶是冯黎再不想分手,电梯壁这个渣女还是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他。
冯黎就如同每一个爱对方爱的死去活来的恋爱脑一样,被电梯壁分手后就要去死。
好的,冯黎与电梯壁分手了。
很好,冯黎掉下去了。
冯黎紧紧屏息闭眼。
那些海里的、丑陋的东西,冯黎要去和它们作伴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拉住了他的后衣领。
猛烈的拉扯,柔软的衣服领子化作这世间最坚韧的东西,勒住了冯黎脖子,叫冯黎恍惚间以为自己遭受了绞刑架之刑罚。
他仿佛见到上帝和黑白无常在朝他挥手。
冯黎身上的血液都快停滞了,白眼翻到底,差一点儿魂归西天。
拉住冯黎后衣领的人见势不妙,赶紧将人放下,好生劝他呼吸。
冯黎深吸一口气,浓厚的海腥味裹挟着冷湿,窜进冯黎的每一处毛孔。
他好歹是恢复过来了。
“咳咳……谢、谢谢……”冯黎虽然不适,但没有那么不知好歹,他晓得身后这人救了他。救命之恩,即使自个儿受了伤,但说句谢谢不为过。
不对!
大晚上的,这栋建筑附近能有什么人?更何况能精准地在一片漆黑里捉住他?!
冯黎暗道不妙。
他突然意识到扶着他的那人没有体温,冰冰凉凉好似夏日冰块。
“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救下冯黎的人问道。
不知为何,冯黎对这人的声音感到一丝熟悉。
该不会……
冯黎颤巍巍往后看。
入目是一张熟悉的脸,像一只拉布拉多,凑近了,还能闻到机油味。
何亦可。
何亦可!
是冯黎袖手旁观,促成他死亡的何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