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似乎是那一日的重演。
邵棠被卓熠反客为主地压在榻榻米上,由于心理层面还未经人事,她仍没做好进一步亲密的准备,下意识便拿手抵住卓熠的胸膛,本能地试图将他往外推。
片刻僵持后才意识到二人时至今日已有满六年的“婚姻之实”,索性心一横卸掉了手上的力气,闭上眼睛任凭作为她丈夫的卓熠,索取那些他得之理所应当的东西。
邵棠想,她让他迁就了那么多那么久,没道理再继续任性下去了。
更何况她今晚之所以打算找他开诚布公地谈谈,本就是希望二人能够正视之前感情中存在的问题,告诉他这场车祸虽然撞丢了她的记忆,却也彻底将她从这六年的自以为是中撞醒了。
接下来她会好好爱他,好好经营他们的婚姻。
不再需要他继续如履薄冰地去爱,生怕哪里稍微有了逾越,便连勉强留她在身边都成了奢求。
她适才说着说着就央着他索吻,不正是由于这个想法的驱使吗?
她希望借此告诉他,从今往后再也不必隐忍克制了。
她是他的妻子,只要他想,想怎么同她亲近都可以。
而今虽然亲近的程度超出了她的预想,她也不能冒着让一切适得其反的风险,这时候去叫停显然已对她动情的卓熠。
反正她只是失去了第一次的记忆,又不可能是真的未经人事。
所以她只要别多想,心理上暂时克服一下,其他的应该自然而然就……
邵棠努力去予以卓熠回应,可不知是不是她试图调动的身体反馈根本不存在的缘故,她越是想投入,竟越是难以抑制脑袋里不断闪回的纷杂念头。
倒不是抗拒他的亲近,只是这种体验带来的陌生感愈演愈烈,让她情不自禁地开始回想,二人真正初尝禁果的时候,究竟是怎样一副光景。
可实际上根本不曾发生的事情,她当然把头想得隐隐作痛了都没有个所以然。
“阿熠……”邵棠后脑受创的位置跳动地抽痛了一下。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激得睁开了眼,眼底除了薄薄的一层情[和谐]欲,更多的竟是纠葛和茫然。
她不只没做好准备,甚至不清楚自己正处于怎样的状况中。
片刻的目光交汇过后,卓熠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已经滑入邵棠连衣裙中的手随之颤抖起来,连人带手一并向后逃去,逃得太过慌不择路,没退两步便膝盖不受控制地一软,狼狈不堪地把地砖砸出了“咚”的一声响。
“对不起,棠棠,对不起……”卓熠自觉适才的举动罪大恶极。
他这会儿回过神来,瞧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每一点痕迹都觉得刺目。
胸腔残留的弹片仿佛再次割开了他心口的血肉,让他不得不低伏下[和谐]身体。
紧紧揪住胸前衬衫衣襟的右手到底因为过于用力崩裂了伤口,点点鲜血从未被绷带包裹住的指缝中渗出。
一般的战后ptsd发作时,在强烈紧张感的加持下,是可能出现诸如心跳加速,呼吸困难等症状的,可卓熠的情况显然不似单纯基于心理创伤的应激反应……
从未在课本上见过相似案例的邵棠慌了,哪里还顾得上理顺乱七八糟的思绪,毅然扑过去掰他那只血流不止的右手。
她这一掰一扯可不得了。
卓熠心口有旧伤的部位疼得太厉害,哪怕手掌的伤已然裂开,揪紧衬衫的手指也没那么容易松懈力道。
他不松手她自然不肯放,一来二去居然直接在二人的合力下将卓熠衬衫上的纽扣扯开了半数。
刚好停在第五颗隐隐可见腹肌线的部位。
却由于左胸前暴露出来的狰狞伤痕,让邵棠根本无暇去欣赏男人因为体脂率依然很低,即便掉了些肌肉,仍棱角硬朗分明的身体线条。
“这是……这不是……”卓熠比刚才更加慌张,匆匆忙忙地想去把衬衫扣子系好。
无奈男士衬衫的扣子一颗一颗都是极其精巧的款式。
他右手崩裂的伤口直到此时才觉出痛来。
这点痛放之平时他无甚所谓,但这会儿他急着用手做事,却干扰得他完全没办法用右手完成系衬衫纽扣这种需要一定精细度的活儿。
“我们领结婚证之后的那次任务,发生了一些事情,给你留下了这些,所以你才不得不退伍了,是吗?”
眼见他越系越急,越急越系不好,邵棠的眼眶又慢慢红了,覆手过去握住了他颤抖的手指。
待帮他一起系好了两枚扣子,如他所愿,完全遮掩住了他左胸下的伤疤,才怜惜地将手往他已被鲜血染出了点点红的衬衫心口处探去。
“都六年了,还是会疼得特别厉害吗……”
“不……我……”
她望过来的目光沉静而痛惜。
卓熠刚刚疼到呼吸困难,总不能大言不惭地扯谎说自己一点不疼。
偏偏还怵于刺激到她,那句“我活该”的实话更加无法说出口。
最终他只能勉强扬了一下嘴角,对她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
“阿熠,我忘掉的那些事……那些对我们来说可能都不太愉快,你现在也不想帮我回忆起来的事,我们暂且将它们翻过去,好不好?”
邵棠因他这个笑,手上的动作慢慢顿住,声音更多了几分哽咽。
“我知道你的顾虑,医生说我在自主恢复记忆前都要尽可能避免受到刺激,因此有些在二十岁的我听来一定无法接受的事情,你不敢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