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伯淳的剑很快——寒光现,喉间一线,一人轰然倒塌。
苏伯淳的身体很冷——妻子抱着满身伤痕的挚友,泪真实,爱挚诚,开闭的嘴唇都是那人名字的形状,竟没有半分他的容身之所。
他伸出手,同样伤痕累累满是血污的手,靠近,原先触手可及的白净脸庞——结果,妻子却用含恨的眼看他,瞪他,侧脸到另一旁躲避他。
“我……”
他想说些什么,声带却像被钉上木板,声音呕哑,话语堵塞。面对拥抱他人的妻子,竟半天说不出一句——指责,挽留,愤怒,求饶。
妻子胡乱擦干泪,“我什么我,你有你的天下大义,你有你的迫不得已,我已经在家等了十年,我等够了,不想再等了。”
“夏玲……”
苏伯淳也曾因文武双全斩获美名,如今却半句话也讲不出口,她说得不对吗?
或就因为说得太对,他才无力反驳,更没脸挽留。他娶夏玲的时候,对她说过,要给她琴瑟和鸣的一生。
可身在武林,便是他有心不问世事,也拥有云波诡谲推着他入局。他就这样,四海奔波,除魔尽务,最终赢了美名,输了爱人。
“伯淳,我对你不住。”
还在软香怀中的申嘉常颤巍巍说道。
轻飘飘一句对不住,点燃了苏伯淳的怒气。他指着身嘉常的鼻子骂,“我们夫妻二人的事轮得到你插话吗?”
“你说对不住我,好啊,那你把命赔给我,我就原谅你!”
申嘉常抖动着皲裂的唇,“给你一条命多简单,只是,以后呢?夏玲的以后呢?”
“你没脸提她,她的以后自然有我!”
苏伯淳没脸朝妻子生气,只能将怒火撒向奸夫。他占着正夫的名头,除非他死,否则申嘉常一辈子都是见不得光的奸夫!
夏玲红着眼眶,“够了!苏伯淳,我们和离。我累了,我只想有人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
刚刚面对申嘉常还趾高气昂的苏伯淳瞬间熄了气焰,他怔怔看着夏玲,她的决绝,她的愤怒,居然都是冲他而来。
悬在半空的手指,颤抖,握紧——苏伯淳愤然甩袖,黑着脸一言不发离开此地。
望着他离开时的背影,夏玲仰起头,闭着眼,泪又被引回眼眶,她不会再为分离落泪了,和以前空等的自己做个断绝。
这回,是她抛弃了苏伯淳。
该哭的是苏伯淳才对。
苏伯淳离开二人的视线范围,脸色骤变,煞白一片,只见他嘴唇不停颤动,喉头滚动,口中喷出鲜血,紧接着不自控般撕心裂肺地咳嗽,血沫又随他的咳嗽被喷到地上,黄土染血,渗出丝丝甜腥。
他用袖口抹去嘴角的血,踉跄爬起来,继续向前走。
直到一座破庙前。
破庙只剩一尊结满蛛网的水月观音像,落魄得失了体面也罢,可连那张无悲无喜的脸也出现风化的裂纹,令人不禁唏嘘。
苏伯淳自嘲一笑,自己如今这样,有什么能耐唏嘘观音。佛本无相,破碎也净然,自己确实个结结实实的肉体凡胎,受伤会死。
现在,快要到极限了——五脏六腑都在灼烧的感觉告诉着苏伯淳,他离死又进一步。
苦笑的侠客,落魄的公子,苏伯淳的死相引来一人的注意。
尤翎从破庙门后探出头,年轻的脸庞上乌溜转着一双灵动的眼。
亮晶晶的黑眸,让人移不开眼。
苏伯淳正想开口,谁料又是一口鲜血涌出。他急忙捂住嘴,血液却一点不遂人意,争先恐后从指缝溢出。
他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倒在破庙前。
门后的少年,尤翎立马跑过来接住他。少年身量单薄,两条细胳膊费劲拖着他进了破庙,他神志恍惚,没有支撑力的脑袋往旁边一斜,血液顺着嘴角滴了一路。
“你醒了?”
等到苏伯淳幽幽转醒,尤翎当即端起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捏着他的鼻子灌进去。
苏伯淳四肢无力,几乎是个废人,没力气反抗他,被迫喝下药。
他有些怔松,转瞬才找回声音,苦涩随着舌根蔓延到心头,他涩声说:“为什么救我?”
尤翎背着他,仔细掰着饼子丢到锅里,看着锅心咕噜咕噜的小泡,默默说道:“你不谢我也罢,还反过来问我为什么救你。”
“……谢谢。”苏伯淳的声音如同麦麸般糙砺,“但你不该救我。”
“我做事,不用别人教。”烙饼在锅里化成糊,尤翎小心翼翼捏起一小撮盐,撒进去,搅和。
晚饭做好,他先把苏伯淳这个病号喂饱,才开始自顾自吃起来。
火光中,苏伯淳静静注视着救命恩人。少年五官柔和,没有精致出彩的美丽,但别样人畜无害,让人忍不住怜惜。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独自出来闯荡?苏伯淳心中陡生疑惑。
他又看向安静吃饭的尤翎,最终还是没问出口。他是将死之人,早离开这里为好,不和少年产生任何交集,才是对的。
没有行动力的苏伯淳,日常只能任由尤翎折腾。
天气好的时候,尤翎将他的衣袍脱下,抱到远处的河边搓洗。破庙外的风吹起那件宽大的花青色锦袍,飘荡的衣袂宛若风幡。
尤翎欣喜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锦袍全然由手工制造,无论是布料,丝线,还是上面的织绣手法,都不是他这个阶层能接触到的。
果然自己捡了一个有钱人,只要治好他,送他回家,自己一定能拿到很多钱。
有了钱,阿翁口中那些他一辈子也摸不到的药材,自己也能一睹真容吧。
最好买够两份,一份自己用着,一份烧到地下,让阿翁也开眼。
当衣服被洗得干净透亮后,这个脏兮兮的衣服主人,是怎么看也不顺眼。
尤翎盯着苏伯淳看半晌。
诚然,他这张脸俊美无俦,落魄不会有损他半分姿色,只会给他添上寥落几笔,让他看上去更为幽邃,耐人寻味。
但尤翎是医者,对卫生天然重视。他最终还是拿起罪恶的鬃毛刷,把苏伯淳从上到下刷洗干净。
苏伯淳如同死尸,不配合也不反抗。他幽幽看着尤翎。少年神采飞扬的脸修炼和很久之前的记忆重合——
那是一段久到他以为自己已经全然忘记的记忆。少女模样的夏玲和他被围困深山,他身受重伤,夏玲被迫担起照顾他的重任。
他不想拖累夏玲,也这般一言不发冷着她。
但夏玲却不感觉一丝挫败,反而兴致勃勃打猎,做饭,细心照顾他。
“我早说过,你不用救我。”
嘶哑的声音吓了尤翎一跳。
他还在卖力搓着苏伯淳的胸膛,这下直接失手在苏伯淳胸前划出一道长长的红痕来。
苏伯淳却像完全感受不到痛,哼也没哼一声。
如今天气正好,湛蓝天空,明媚阳光,一切都正好让尤翎格外清晰地看清苏伯淳的脸——飞扬的长眉,挺拔的山根,如此笔挺神俊的五官却不见半点意气风发,唯因其中嵌着一双,充满虚无和空寂的眼。
那双眼睛诉说着主人的死志。
“你想死?”尤翎心头一跳。
苏伯淳苦笑,“我早已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尤翎皱着眉,他颇感棘手。阿翁曾说过,他们家有三种人不救,作奸犯科者不救,忘恩负义者不救,心存死志者不救。
这人死气沉沉,丝毫没有求生意志。
“好啊,我放你送死可以,你先把医药费和饭钱都给我!”
悬壶济世可不是尤翎的梦想,他做任何事都要求回报。有人想让他放弃一件事,那人也得付出代价。
尤翎理直气壮伸手要钱,活像个讹人的恶医。
苏伯淳却怔愣原地。
那张脸与年少飞扬的夏玲缓缓重叠——
少女也曾因为他的求死,嚣张跋扈地要求他发出代价,“好啊!你去死可以,但先赔我一个武功高强又好看的夫婿!”
当时的他涨红脸皮,半天憋不出一句反驳。只能气闷地撇开头,心想夏玲实在不矜持,不似女子。
谁知夏玲又拔高音调道,“你这人就这样,想拒绝从不肯直接说,只会装聋作哑,然后用死人眼睛盯着人家,逼着让人放弃。”
“我不怕这套,我就看中你!”
回忆中的少女如此鲜明,她的身影化作一道幽火焚烧着苏伯淳。
他的理智在旧忆中反复炙烤,怨念丛生。
如果终有一天要走,当初又何必不顾一切救他?既然说看中他,又为何要改变心意。
等他,一辈子等他,不行吗?
爱竟是这么朝秦暮楚的东西……
苏伯淳沉沦在回忆中,渐渐生出邪念——
他轻而易举扣住尤翎的命脉。将他压在岸边,不顾他的质问,撕扯他的衣衫。
麻衣在他手中羸弱不堪,随着内力碎成大小不一的料块,顺水流逝。
光身赤裸的尤翎登时怒发冲冠,在他怀中挣扎着,咒骂不绝于耳。苏伯淳充耳不闻,他径直掰开尤翎瘦弱的腿。
遍布剑茧的指尖在他平坦纤弱的身体上游走,仿佛一条带着游蛇拖着鳞片在他身体上盘踞。
带着河水的寒冷,一点点冻结尤翎的心。
“你松手,你松手,我不要你的医药费,我不要了!你让我走!”
尤翎满脸惶恐的求饶,圆如黄杏的眼睛盈着一眶热泪。
熟料这些话激怒了苏伯淳,“不要我?那你想要谁!?你要走,走去哪。除了我身边你还能去哪!”
“你不可以走,求求你……”他的表情透出乞求,比狗讨食还廉价的乞求。他竭力降低姿态,几乎称得上摇尾乞怜。口中反复念叨求求,别走。
似乎曾经真的有个那么重要的人毅然决然离他而去。
但这些,和尤翎半毛钱关系没有。他怒容道:“你认错人了,你认错人了!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放开我!”尤翎的声音已经接近尖叫。
他表现得十分狂躁,如同一只被拎起来的兔子,不停挣扎的同时发出诡异的惨叫。
苏伯淳隐含怒意的声音仿佛闷雷,“你还能是谁?你除了我的妻子还能是谁!”他不容抗拒地吻住尤翎。
高大颀长的身躯整个罩住尤翎,挥不去的阴影般笼罩着尤翎。尤翎不断用舌尖抵抗他的入侵,奈何力量差距过大。
他的反抗不值一提,唇舌在被迫交缠中互相挤压,直到尖牙毫不留情给舌尖开了一个血洞,鲜血的滋味在二人口腔蔓延,苏伯淳才心满意足地退离。
血乳交融,长相厮守。
这才是苏伯淳想给夏玲的。
但这里哪里有夏玲?
无论他是真入了魔障,还是假意讲究宣泄情绪。那些可以称之为偏执的爱意只有一个名为尤翎的可怜人全盘接受。
尤翎被迫分开的双腿很快迎来恶徒。一根手指大张旗鼓地挤入腿缝中紧闭的小口。
没有任何的抚慰,凶猛如饿狼的入侵接连不断施加在尤翎身上。他畸形的女阴被迫接纳,从一根手指的折磨,到两根手指的侵入,直至肉道在强敌的蹂躏中不情愿地学会接纳更多。
苏伯淳复而吻住尤翎,他开始变得虔诚,连尤翎带着恶意的撕咬也全盘接受。血腥味又蔓延开,带血的唾液沿着二人的下颌滴落,一点随水散尽,一点落在尤翎的胸膛,与痛楚中挺立的乳尖殷红得交相辉映。
粗长的阳物顺着瑟缩的阴道长驱直入。
一寸寸的深入,席卷全身的痛苦让尤翎心中充满暴戾,他的指甲几乎全插进苏伯淳皮肉里,在他背后留下十个可怖的弯月伤痕。
尖锐的痛没有逼回苏伯淳的理智。他甘之若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直挺挺全部进入尤翎。
尤翎失声尖叫着。他骤然睁大的双眼充满不可置信,仿佛心中的某种坚持已在此刻全部破碎。
罪魁祸首就像一只不知餮足的狼。掰着他的脸,一次次吻上,撕咬着他伤痕累累的唇瓣,下身不知疲倦,永不停歇地进出他早已疲惫不堪的穴口。
肉穴四周被连续不断的撞击打出一圈带着血色的泡沫,很快又被流动的河水冲开,在水中了无痕迹。
早已外翻的穴肉委屈地倒出一点滞留其中的精液,更多是随着冰冷的河水被那根钢杵一般的阳物撞入身体更深处。
尤翎的下半身麻木到失去知觉,他闭上眼,封闭五识。血液的流逝让他的脸变得苍白吓人,他感到身体逐渐冰冷,宛若濒死。
难道他就以这般惨不忍睹的姿态死在这荒野?
没有丝毫力气的手臂软软垂下。尤翎在恍惚中看到阿翁佝偻的身影,他端着木钵,腥苦难闻的药味在鼻腔蔓延——
尤翎忽然鼻尖一酸,灵魂随着风扑向阿翁。他哭得恶狠又伤心,天大的委屈絮絮叨叨和阿翁讲述着。
讲到最后,讲到最后——
居然变成那句令他厌恶至极的,“你怎么不要我了?”
……
温暖的火光唤醒了尤翎的神智。
他颤动着眼皮,费力的睁开眼。很可惜,这里不是地府,没有他暗自期盼的阿翁,只有一个比畜牲还不如,人面兽心的白眼狼。
他脸色骤变,“你还有脸到我面前?!”他以为语气凶恶,实际只有淡淡的气音,让人觉得他命不久矣。
苏伯淳听到他的声音后,缓步走到他面前,重重跪下,头一下下磕在粗糙的土地上,每声闷响都在这座破庙回荡,如同有人正在敲响一架皮面破旧的老鼓。
“苏某忘恩负义,天人共弃。要杀要剐,恩公随意。”
尤翎虚弱地冷笑,“杀一个人多容易,何况你本来就一心求死。”
“恩公当如何?”
“我不要你死,我要治好你,让你长命百岁,永远在我脚边当一条狗。”
苏伯淳荒芜丛生的双眸凝视他片刻,最终缓缓合上,他听到他的声音愈发生涩,用尽全力才憋出那个字,“好。”
至此之后,世上少了一位风流倜傥的白虹君子,多了一个乡村铃医的脚边犬。
尤翎身体初愈后,便决定到镇上当了那件价格不菲的锦袍。他不允许苏伯淳穿得像人,只丢给他一件勉强避体的里衣,还在他脖颈处拴上一条麻绳,里里外外,都是不把他当人的意思。
苏伯淳全部照做。
他变得愈发寡言,原本光彩照人的俊美脸庞如今只剩下灰白的死相。
尤翎夜夜将他压在身下,反复侵入。
他不会叫,这种过于无趣的表现很快惹怒尤翎。少年一脚踹在他腹部,这才如愿听到他所期待的疼哼。
此时的他,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尊严,像一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喘息时,他绝不会抬头去看尤翎。即使少年又尖又利的催促在他耳边响起。
谁知,这副盐油不进的样子竟然触动尤翎脑中某段难以启齿的回忆——
他腿脚发软地跪在地上,手指抠进树皮中,指缝在非同寻常的力道中渗出血丝,血腥味很快给尤翎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蒙上一层霜,他的表情逐渐狰狞,紧咬着唇,苍白如纸的脸上除却恐惧还有熊熊燃烧的怒火。
苏伯淳抬头,无声注视着同样狼狈不堪的少年。
终于,理智败给本能。
尤翎捂住口鼻,干呕的声音萦绕耳畔。他无法抑制呕吐的欲望,喉结滚动着试图将什么从胃中全部倾倒出来,可除了那些令人作呕的声音,他什么也吐不出来。
胃里翻江倒海,仿佛有刮刀残忍地一遍遍刮着胃壁,蠕动带来的力道自内而外冲向喉口,一次比一次剧烈的干呕,压垮了尤翎的身躯,他纤瘦的身体佝偻着,蜷曲成无助的姿态。
苏伯淳不忍再看,他缓缓撑起身,双膝跪地,双手撑地,真如一条狗般步履阑珊地爬到尤翎脚边,发出低沉嘶哑的声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