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越这样着急便越是词穷。幸而王霁月擦一擦也就完了,一边转身收起手绢坐下,一边对她说,“听说今天晌午的时候,那个姓刘的女佣又来了”“是啊,又来写信了。说是上次写的话没写完。”王霁月扑哧一笑,“我看你讨你的墨宝来了吧。”“我哪有墨宝啊。你别听他们瞎说。”
想想都觉得好笑。这个刘姓女子上次来的时候,姜希婕光和她沟通就说了半天。她是个女工,操着一口奇怪的江南某地的口音。抓来同学做翻译才知道,这女工原来在一户印度人家里做过女佣,练得一口奇怪之际的磕磕巴巴的印度口音的洋泾浜英语{24},对着姜希婕这好模样好打扮好穿着的女大学生又生出骨子里的自卑来,更加紧张,于是说话颠三倒四,什么语言都用上了却无法表达清楚。姜希婕云里雾里实在不明白,正好逮住了路过的同学,让人家帮忙抓来王霁月当翻译。托翻译的福,王霁月还安慰了这人几句,刘姓女佣见姜希婕如此易于相处渐渐也就放下紧张,两人一来二去居然可以自如交流了。她拿着姜希婕代写的信寄回去,被家里小侄孙的教书先生看见了,大大的夸赞这一手好字,竟然让小侄孙学这个写。刘姓女佣高兴的很,家里在乡下长了面子居然四处对人说,渐渐搞得不少人慕名来找姜希婕代写。葛学溥教授是个洋人,不懂书法,但是知道此事之后,居然开姜希婕的玩笑,说以后你就长期代写好了,我们沪东公社也不用别人了,“免得换人之后砸了招牌!”{25}
姜希婕对此更加哭笑不得,她也想干点别的,不想一早上坐在那里等人来写信,她又不是穷酸秀才!若论写字,王霁月写的也很好啊。“你也去代写呗,别老都是我。我也想干点别的啊。”“人家是上门来找你,我怎么好去冒名顶替。再说了,要是人家发现不是你,嘴上说两句,我可受不了那个闲气。”王霁月说是这么说,倒真不觉得有必要去顶替姜希婕。她问过姜希婕,这一手漂亮的字跟谁学的。姜希婕说是老太爷。“爷爷从小教我们四个孩子写字。他从小教大哥二哥还有希峻就是颜体,偏要我学赵孟頫。不过也好,我挺喜欢赵孟頫的。”
字如其人。王霁月看姜希婕写的字,平常总是见到钢笔字,也多为英语,后来见了她的毛笔字,才彻底的信了这句话:姜希婕的字大气而潇洒,如赵孟頫的形却是她姜希婕的风骨,犹似其心,丝毫不拘泥于世。相反自己的字就受小时候找的木渎镇上最好的先生的影响,一手谨小慎微的柳体楷书,平直的简直如同最标准的字帖,与柳公权的真迹几乎是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断然没有她自己的部分。
“对了,姜老太爷还好吗?”“爷爷的病已经好全了。什么都恢复了,天天让胡大爷和老王头给他做肘子吃。我还说他呢,老吃这么油腻当心肠胃又不好了。谁知道他跟我说就是以为吃的不油腻才不好的。唉,”
正说着,忽然有人走进来说,姜希婕,你家的司机在楼下等你,说有事找你。姜希婕舔了舔冰棍剩下的棍子,点点头下楼去了。王霁月伏在窗台上往外看,正好和姜家的司机对上眼,司机先生笑着和她打个招呼,她也微笑着回应。
“什么事?”姜希婕快步走来,午休时间本来就不多,下午指不定还有什么事。她还想赶紧回去和王霁月聊会儿天,“回三小姐,是二少爷来信儿了!”“二哥!二哥要回来了?”姜希婕一时高兴的眼冒精光,“是,二少爷从美国发回来的电报,说他和王家大少爷八月份就从美国回来。让家里别担心。然后就是,”“就是什么?”“就是。。。唉,这事儿不能在这儿说,大爷也说等着他回家再决定了。三小姐你今天弄完了我就早点接您回去吧。”
姜希婕没法细问。便让司机先去自己找个地方好生歇着,下午再来接她。然后便回身上楼,欢天喜地的告诉王霁月,“浩蓬和二哥要回来了。”“哦?什么时候?啊?”王霁月听闻此事甚是高兴,一时眼角眉梢全都笑了起来,看的姜希婕一阵发痴,反应过来时又觉得自己失态,“说的是八月份。。。”
“我看你最近。。。时不时就爱发呆,是不是累坏了?”王霁月不疑有他,只担心姜希婕是在剧组打杂累坏了。“没事。。。我挺好的,这点事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