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都是即便后悔,却造就了后来的奇遇,于是也不能说宁愿从没来过;亦或者做的时候很情愿,却没有想到后来是那样的后果。重庆的地下工作危机四伏,傅仪恒受派遣回来是为了打探五中全会,而后事情的发展超乎预料—倒不是她需要长留重庆,甚至于以身侍敌,而是对方变脸变得太快了,她的压力她的工作难度几何倍递增—她现在只能保证自己不会被戴笠派人杀了罢了。
这般压力之下,她虽然有的时候半夜还要去接头,还是会翻墙来王婵月的香闺找她。这种完全孩子气的行为,她也没法给自己找个什么堂而皇之的借口,她对自己坦白—我就是坠入情网爱上一个比我小十二岁的小辈了,违背伦常礼教世俗见解,只怕终身都见不得光—可是这又如何,这朝不保夕不知道哪天走在路上会被日本人给炸死的战争年月,在不合时宜的大好良机过去以前,让我爱她吧,让我补偿我的罪孽。
不知道为什么,作为一个死后理应被评为“久经考验的”本主义的战士,她现在对战争并没有很大的信心,她总有一种“人生得意需尽欢”的倾向。她是不想再失去王婵月,她害怕再丢一次下次见到的就是一具死尸。可进一步让她去爱,她只能给一个像情人幽会似的不清不楚不尴不尬不进不退的状态,没有承诺,没有未来,更不敢前进。可,
年轻的躯体柔软而温暖,散发着让人沉溺其中忘却所有雄心壮志的香气;王婵月的声音娇美,时而含羞带怯时而活泼机灵:这是她最好的年华,像刚刚成熟还带着一点点酸味的脆生生的桃子。她在自己手中,自己快要无法克制。
风流是很坏、同时又很美的罪名。古来人们讲情种,必要这个人既一往情深,又有很多段恋情。于是桩桩件件都成了美谈,传于后世,由人去猜测那月夜凭栏幽会的风月无边。
她翻过墙头,心里想着,我不需要让浪漫的故事传下去,也不想再有往后的人,我只想和你,珍惜我在人生此刻遇到的这抹微光。也许我们能早些相见也许会更好,我们在巴黎相见,在伦敦相见,在更早的更好的时间点相见,我们或许可以携手一起在这条战线上努力,甚至于更多更往后的有关未来的问题都可以被解决,
但是我们在这里相遇了,这就是人生。或许本质上她们才是最匹配的命中注定的爱人,因为她们都热爱冒险,被这种禁忌的美所吸引。
爬上树梢,深吸一口气,一步翻了进去。
进屋看见王婵月想只乖觉驯良的小兔子一样盘腿坐在床上,她笑着走过去,低下头捧着她的脸,王婵月对她笑,屋里只点了一支蜡烛,火苗在王婵月的眼睛里跳跃。
我爱你,原来一开始我就沦陷于你这双眼睛。
两人颇有默契的亲吻,长久又温情。在使人沉溺的吻里确认对于对方的感情。假如你不爱这个人,在你吻她的时候,你能感受到真诚的在发光的东西,就留在你的心里,也留在对方的心里。两情相悦是不能由别人来说的,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得到,才能确认。
良久之后两人分开,王婵月搂着她坐下,问她晚上还走不走,她说今晚不走,也累了,想陪着王婵月一起睡。“我可是已经睡醒了,只怕睡不着了。”“那好呀,睡不着,我陪你聊天,等大家都睡了,你还睡不着,我们出去数星星。山上风景这么好,又灯火管制,星星肯定数不过来。”傅仪恒像个少年,全然不似之前那个管教的长辈。王婵月被她甜得要死,心底浮现的不安感就好像是冰冷的一根针时不时就会扎一下,扎她一个激灵。“怎么了?”傅仪恒看见她眼神一闪,“没。。。没事。”
天热,傅仪恒起身去把外衣都脱了,两个人都穿着白色亵衣坐在床上面对面聊天。傅仪恒喜欢搂着王婵月,因为她天生体温偏低,夏夜抱着尤其舒服。于是王婵月就靠在她怀里,“你听得出来这是谁写的曲子吗?”她问,楼下已经换了一张唱片,“嗯。。。像是莫扎特,不过不太确定。你姐姐新买了留声机?这可是稀奇物件。”“好像是送给姜姐姐的礼物吧。”傅仪恒得意的笑了一声,“我说她们两个好的不得了,你不信。”“我哪有不信,我只是,”我只是还不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