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还没到宵禁,他叫人捆住了娇娘,让长随去外宅抄捡,说是要紧东西丢了,鸨母要拦便拉要去见官,行院人家头一个怕就是沾上偷盗事,这些个事儿沾着了再甩不脱,鸨儿此时也晓得不好,拎了那丫头的耳朵问她究竟,她只一口咬死了,认定是纪氏喜欢娇娘,这才接了她家去。
鸨母心里头没个底,她手上养的这些小娘们,也有手脚不干净的,掏个客人的三事七事,便是银挖耳也顺手拿一根,到得这份上,怕真是偷了要紧的凭证,还想着掩过去便罢,谁知道床上一个枕头滚落到地上。
描着欢好春画的瓷枕头一落地,敲了个角儿,里头露出一束头发来,那鸨儿倒抽一口冷气,这番再掩不得了,叫人全收到包袄里头。
又翻出些黄符,小丫头抽抽哒哒认下了,说是颜连章每来吃酒喝汤,娇娘亲手造的汤里总要拿指甲挑一点符灰往里头放,这才能长长久久作夫妻。
鸨儿一听这话,原想追究的也追究不得了,她捂得心窝直叫苦,翻了白眼儿装个昏死过去的模样,见着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儿不似善了,等人一走,赶紧收拾起东西来,把贵重东西先往外头藏了。
原来娇娘是她的摇钱树,这会儿就是肉中刺,嘴里啐得又啐,骂了总有千百声,说她是个猪油蒙得心的下贱东西,生来就是来带累她的,又拍了大腿哭,一院子的姐妹都叫她给祸害了去。
鸨儿捶胸号哭不提,行院里头俱知娇娘这回事发,赶紧把自家屋里收的那些个东西拿出来烧了,院里火光不断,原来交好的,此时也只先想着保住自家。
等娇娘悠悠醒转来,桌上已经铺开她往日用的那些个丸药,瓷人儿瓷画不提,还有拿头发打的同心结子,里头包得符咒,再有烧过的灰,知道事败,抖了嘴唇想要说话,一开口胸口就是一滞,“哇”的一口,吐出血来。
纪氏收了眼泪,只扫过一眼便道:“老爷自家惹的事儿,自家了吧,我如今是再没有脸面往外头去了。”
颜连章实是还想着让纪氏往赵家程家去走动,得把事儿压住了,眼见她这个模样,嘴里直念叨着女儿,此时后悔却是已经晚了。
纪氏原是想着花不动水不响的就把人料理了,既已经闹了出来,便索性闹个透,全扔给颜连章去,再没有丈夫在外头偷腥,妻子却在里头给他找补的,往外头去时还回了头:“老爷看着办吧,若有一星半点儿带累了大囡,我绝不饶了她。”
颜连章原来也不打算饶她了,听见说吃过香符香灰,这妇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方子,连着身上流下来的东西,都调在酒里,说是他吃过了便一意听了她的话。
颜连章气的手抖,才刚气头上踢那一脚,到得这会儿倒踢不上去了,他招手要来文房四宝,把白纸往娇娘面前一铺:“你写个卖身的文书罢。”
娇娘脸上一片煞白,知道此番写得卖身文书,往后作好作歹的也再没个依仗了,捂了心口落泪,气若吐丝:“二郎,真个不讲往日恩情了?”见着颜连章不答她,冷笑得一声:“二郎君心似铁,也须怪不得我。”
颜连章反身看她,只见她叫划得长道的脸上露出个得意的笑来:“颜二老爷那些个迎来送往,我都且记在心里,生怕一个不慎忘了去,记在心里还不够,且还得造个册子留着傍身。”
☆、第173章豆腐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