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一皱:“丢人。”两个字压得极轻,明潼拉拉她:“总得面上好看,若她再哭哭啼啼,我可怎办。”
郑辰一听更气了,她拿眼儿刮得杨惜惜一回,见她又归地付缩头鹌鹑的模样,侧坐了身子,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星子来,好歹还顾忌着景顺侯夫人在,心里念一回那人的名字,抬手灌了一口茶。
杨惜惜的眼睛先是盯着明潼,接着又去看明沅,明沅头一回见她还是小姑娘,梳个双丫髻,头上一边一朵金花,隔得三年再看,大变了模样,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通身气派再不相同。
杨家就是在她七岁那年败落的,她自家也认作是名门之后,若不是家道中落,如今也该是这个模样,哪里会被座中人耻笑了去,一时去看明洛身上胭脂红赤金满绣衣裳,一时又去看明湘身上青绿缎面绣折枝的金玉兰袄子,一圈轮转下来,便连竹晴身上都是新的,只她穿是件半旧衣裳,头面首饰俱都寒酸。
杨惜惜受过几次软钉子,知道明潼待她也没安好心,未嫁的姑娘坐在一处,或是凑着说话,或是碰杯饮酒,只她一个孤伶伶无人搭理,咬得唇儿面上烧红,再坐不住,借口更衣离席,披了斗蓬往外去,行得几步,远远看见几个金红影子投在水面上。
她心头一跳,细看时却是郑衍,正破了冰,披着大毛斗蓬同人冬钓,此时也顾不得规矩不规矩了,身上原就只有一件单斗蓬,此时披了,缓缓行在曲桥上,一面走一面回顾,意态风流,从观鱼台上看过来,一道碧影衬着寒潭,此间瞧过去,远远一片红梅花。
景色把人也衬出十分美态来了,她只偏了头不转过来,作个没瞧见的模样,身后跟了红衣丫头,走到一半儿借口落了帕子,叫小丫头回去替她拿:“里头闷得很,我也不去了,替我告罪一声。”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捏袖袋里的荷包。
丫头本就不乐,她还想多听一段书的,听见吩咐赶紧转回去,说不得还能听见最末一段,回去的时候,书已经说完了,正折得暖棚里的红海棠传花,那女先生打鼓,紧时鼓点似雨点,疏时鼓点似更漏,屋子里头笑作一团,扯了个丫头问,说是正赌酒赌彩头,眼见得盘上一对儿金簪,立定了看谁得着。
明潼眼睛一扫,小篆往后一退,把托盘酒注交到大篆手里,她是明潼身边的大丫头,干什么都惹人的眼,走到外头寻了个小丫头子,是院里专跑腿传话的,叫她去寻一寻杨惜惜。
小丫头子寻得半日,转头见着杨惜惜过了一道月洞门,才要高声唤她,眼见着一道青影跟一道红影子往山洞里去,小丫头子瞪大了眼,急步撵过去,只听见门儿一声响,屋里头没点灯,背着光瞧不清楚,她没胆子扣门,听得里头嘤嘤几声哭,接着就便没了响动,等里头再传出声音来,她倒抽一口冷气,扭头跑走了。
回去一个字儿也不敢说,只说没寻着杨姑娘,小篆见她神色惊慌还宽慰一句:“才刚石榴说了,杨姑娘回去了,是我跟她错开了,这才叫你白跑一回。”说着抓了一把细糖果子给她,小丫头捧了果子缩脖子跑远了。
小篆借着倒酒的功夫,往明潼耳边低语一句,明潼面上带笑,握了酒盅儿,敬了郑夫人一杯,一口饮尽了。
☆、第220章蚌肉豆腐
女先儿说得一段书,再由她击鼓传得一回海棠花,联句行令俱都玩过,胜的总有小东西作彩头,明沅不擅这个,行完了令也只得着一枝花,还是座上都有的,那一对儿的金玲珑石榴簪儿叫明洛得了去。
依着席上的规矩,得着彩头陪一杯酒,她许多时候不吃,早就馋酒了,席上的又是武林春醉的桃花酒,后劲最足,吃得一满杯,面上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