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自然是让后母生的妹妹拿了去,后母不舍得让自个儿的女儿到院里头当差吃苦头,便抠克了她跟弟弟的月例钱,连着衣裳都要拿去,发下来的首饰再是寻常的素面儿,也一件不留,旁的丫头能用上些花儿粉儿的,她连油脂都都用旁人的。
纪氏一看就明白过来,见她缩得鹌鹑也似,便问她:“我也不强求你,你若不乐意,只摇一摇头,依旧有东西赏给你。”
竹桃儿一听就跪下了,给纪氏磕得三个头:“太太慈悲,我再没什么想要的,只求给我弟弟派个好些的差事。”她都十七了,她弟弟也年纪也不小了,却依旧在门上跑腿领那不多的几百钱,后母的儿子已经在说亲,她跟她弟弟却没着落,若不为着他打算,这辈子也没个出路。
纪氏点一回头:“若你差当的好,就把你弟弟调到外头柜上做伙计,若是个上进的,学得字打得算盘,就叫他跟着锤子跑帐,再配个媳妇,往后你回来走亲戚,总也有个屋子住。”
竹桃儿一听立时又磕三个头:“太太大恩大德,这辈子也不敢忘,给三姑娘作牛作马也是甘愿的。”
她一面说一面哽咽,她的继母便想着把她说出去当填房,为着那人是门子上的,进出来往方便,可那人都已经四十年纪了,见着她就咧出一口黄牙,这番还送得两匹布去,她说要去退,继母已经裁了衣裳给妹妹穿,咬死了没东西好还,若不然也不会喜姑姑一提,就立时肯应,只把纪氏当作再造的菩萨。
“你先到上房来当差,学学规矩,等齐全了再到三姑娘身边去。”纪氏开口落定了,竹桃儿的东西立时挪到了上房,就跟卷碧住一个屋子,学着打扇儿吹汤,掀帘子捶腿。
身边的丫头自然更好,可也因着太近了,难免就起了轻慢的心思,花了大功夫调理出来的人儿,就是明潼的左膀右臂,自断臂膀的事儿,便是明潼想干,纪氏也绝不会许。
上房多了个丫头,外头柜上多了个伙计,纪氏还许竹桃儿跟她弟弟在二门上见一回,用一餐饭,竹桃儿通身换过新衣新裳,脸上施得脂粉,这桩事于她是天上掉下来的,她弟弟只埋头苦吃,一面吃一面哭,竹桃儿反倒劝他两句:“往后你出息了,我就是死了也对得起娘亲。”
纪氏身边多了个丫头的事,后院里无人不知,竹桃儿往后是干什么的,下边人哪会不议论,还有
那等想钻却没钻进去的,怎么不说嘴,若不是纪氏看的严,早不知道传出什么话来了。
张姨娘如今虽老实了,可遇着事儿还得砸两句嘴,总归是吃了苦头的,再不敢当着丫头说了,只跟明洛念叨两句:“也是可怜见的,那么个要强的,偏生落了胎,倒要指望个妾。”
“姨娘又混说了,我看三姐姐倒很好。”几个姐妹都去看过明潼一回,郑家的院子比颜家不知气派多少,外头是郑家,一进了明潼住的院子,处处都透着纪氏的规矩,明潼虽落了胎,人却养了回来,除了脸色还不太好,说话行事却都跟平时一样,看不出悲戚来。
“傻妞,你当是她愿意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厉害的姑娘,出了门子也是作人媳妇的,若是不低一头,还能跟丈夫婆婆闹起来。”张姨娘吐了一地儿的葡萄籽儿:“你往后也是一样,她那么个厉害法照样得服软,你这个花花架子,进了詹家也得仔细,那一个可还是亲生的呢。”
詹家那个,可不是庶出的,哪有人不偏着亲生,她进了门怎么能跟嫡子媳妇比,行事说话便得越发小意,明洛虽长进了,张姨娘也还是时时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