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家死的冤不冤?按着戏文里,那该是六月飞霜的,可摆在眼前有些甚?不过是几座牌坊而已。
纪氏应下了,还把明洛明沅两个叫到跟前,特意嘱咐一回:“这事儿半个字也不许说出去,把你们院里的人也看牢了,若是漏出一个字叫我查着了,谁的脸面都不给。”
说着看牢,还特意看一回明洛,明洛微微低了头,张姨娘嘴碎的毛病,比吃荤还更难改,已经叫她改了一个了,另一个怎么也禁不住,张姨娘还道:“我这舌头已经不能碰肉滋味了,还不叫我动动,不如活割了埋到地里去。”
明芃的事儿她就没少说,只不敢出院子罢了,明洛赶紧应下来,明沅倒不忧心,连着苏姨娘那儿也不怕,她出去三年,回来换了一付模样,行事倒有些章法了,不必明沅去说,早早约束了下人,不许她们往外嚼舌。
纪氏吩咐过,又把明洛看一回,跟着对明沅道:“你几个姐姐都办了及笄礼,原也该给你办,只你爹病在床上,办这事儿没的叫人说嘴,只咱们自家人插一回钗便罢了。”
一家子合演一场大戏,除开纪氏明沅几个,再没人知道颜连章没病,连颜连章自个儿都装不下去了,却又不能说自个儿前头是装病试探,只假作身子一天天好起来,等纪氏拿帕子捂了眼睛“喜极而泣”时,他又拉了纪氏的手,情真意切的道:“外头世道这样乱,我这病,倒病的是时候,索性等过了这段日子,再想起复的事儿。”
纪氏自然“深明大义”,听他一说立时点头:“老爷说的很是,我原就日夜担心,如今这番乱,倒把事儿躲了过去,锦衣卫也不上门来了,咱们只过安稳就是好。”
颜连章叹息几声:“只苦了你,叫你平白受许多闲气。”袁氏黄氏嘴嘴舌舌,纪氏一句也不曾瞒了他,半是诉苦半是委屈的全告诉了颜连章,没的他装病,叫她一个人受气的,颜连章这才有此一说,跟着又告诉纪氏:“江州我还有银子,这回带来不过是个零头,等风声过去,给你再添些田地,明潼也受了苦了。”
纪氏光诉自个儿的委屈还不算,把明潼的一道说了,她婆婆那付嘴脸,可不就欺她娘家势弱,颜连章越当官当的大,心胸就越是窄,这番又不是他自个儿想退,心里原就存着念头,再叫纪氏避轻就重的一诉,越发看不上郑家,若不是有个安稳的爵位在,总要叫女儿合离。
颜连章人躺在床上,脑子却没歇着,这么看下来,鹿死谁手还未定论,他看一眼纪氏,说不得往后就是成王登了大位,索性跟大哥家中一向关系和睦,想着便道:“我身子好了,也该给明洛说一门亲事,我看,托着大嫂到王妃那儿说一声,就在那兵丁里头寻一个好的。”
纪氏倒是一怔,再没成想,丈夫会说起这个来,倒同她想的一样,也不说自个早已经托了,只道:“我原也打算着,五丫头年纪也不小了,眼看着六丫头都要备嫁了,她的亲事不定,我总存着一桩心事在,既你开了口,就往那样的寻摸就是了。”
颜连章既开了口,纪氏也不必想着法儿说服他了,这时节只图一个太平了,她既说定了,又去梅氏那里问讯,梅氏却一口一叹,半边脸都肿了起来,里头生了口疮,涂的满嘴的药,一说话就流口水。
她这个样子,原是不想见纪氏的,可心里火烧火燎的着急,不见人更拿不出主意来,索性拿扇子掩了半边脸,请了纪氏进来。
纪氏知道她这火气来的有因由,只当没瞧见,她不开口,梅氏先忍不住:“人都要上门来了,这可怎么好,若这时候把她接回家来,知道了消息可不是要她的命。”
纪氏听见她说人要来了,便知道是成王寻的那个人,若是能成,明芃往后日子也不愁了,梅氏下的每步棋都算得是好棋了,只棋子不对,倒成了如今这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