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曾死心,她认定了明芃是在堵一口气,知道梅季明中了,又兴高采烈上得栖霞山去,隔了快半年一个字儿没跟女儿说过,进了门就抚了她的手笑:“你看看,这番可配得上你了。”
她先还怕明芃跟那和尚有首尾,后来看着不像,等拾得却扔下画了一半的观音图离开金陵,越发松了一口气来,这在金陵城里已是大事,栖霞一百零七个罗汉像,再加上金身打的那一尊,引得香客游人如织,就只差在那大殿樑上贴金了。
住持还指着着拾得能画完那一面南海观音像,可拾得越画越慢,观音的衣衫缨珞画好了,眉目神态却久久都不动笔,他看得几日金顶佛光,收拾了来栖霞山时带的破布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之前送了明芃一张观音小像,只有上半身,却没下半身,明芃一见便知,拾得这要是往南海去了,同他说定自南海回来,一定要回栖霞山来看她,拾得还是乐呵呵的模样,笑嘻嘻点了头,带着他的鹿下山去了。
明蓁虽说了妹妹不想嫁,梅氏却觉得如今的梅季明,再没什么不可嫁的地方,原来他浪荡,要说不嫁也还罢了,如今他都改了,浪子回头自然金不换,总不能为着原来的一点过错,就生生把后半辈子赔进去。
明芃留书离开金陵,家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只瞒着梅氏一个而已,她要忙明陶的婚事,连那红彩绿绸都置办多一份儿,连房子都看好了,从她嫁妆那份时头出,原就是梅家给的,摸出零碎来,给梅季明买个宅子,往后女儿就近住着,来往也更方便些。
她兴兴头头的预备这些,家里人劝了几回也止不住,梅季明先还想着不定她就有想通的那一日了,等明白明芃再不回心转意,反过来开口劝梅氏,梅氏盯着他问一声:“我只问你一句,我们二丫头,你想不想娶。”
这事儿头先都觉着是梅季明不该,等他守上半年,梅氏又觉得他已经赎了罪了,再不应就是女儿性子太拧,连亲娘都这么想,外头人有知道的,哪一个不叹一回,原来说梅季明浪荡的,如今都说是明芃心太硬。
梅季明不则声了,梅氏便抚了掌:“这不得了,你想娶,她未必就不肯嫁。”等花轿过堂,生米熟饭,还有什么肯不肯的事。老天爷捉弄人,喜庆事再晚也能成。
哪知道明芃竟买下船只,收拾了东西,带着人坐船离开了金陵,梅氏哪里想得着其中关窍,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船是明陶帮着买的,人是明蓁给调拨的,明芃带着那张盖了御印的圣旨,上头既写了叫她作画,她在哪儿都是奉旨作画。
梅氏骂是骂不甚个恶毒言语,可却叫女儿伤了心,伏在枕头上连哭的力气都没了,纪氏劝她罢了,她只摇了头:“这辈子没个归宿,难道就能好了,这是入了什么*阵,竟左成这样子。”
央求了纪氏替她写信,一边是穗州一边是成都还有一个陇西,她总得往熟悉的地方去,这三个地方都有人能投奔。
纪氏拿她无法,到得此时,还觉得凭着明芃一人之力就能做成此事,梅氏是成心关了耳朵眼睛,总不能说她儿子女儿都负了她,当场拿笔墨出来,在那撒花洋金笺上写了两封信,一封送到穗州,一封送到成都。
若是追也不是追不到,她带得那些个人,又有舟船,派了人问总能寻访得到,可家里无人出力,梅氏也不过白白伤心,恨恨说一句儿女都是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