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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南北多歧(1 / 1)

镭射灯光的喧闹色调压下酒精和香烟弥漫的刺鼻气息,沈辞在吧台旁坐下,对人招招手,提高声线:

“老规矩,多加冰。”

他背对着热闹,没有去看欢呼起哄的人群。这家酒吧他经常来,倒不是因为喜欢人多,只是a国民风尚武,而这家酒吧又是帝都少有的不设舞池dj、反而设置了地下拳击擂台的一家,人们都在看拳赛,座位空着,他随便坐。

酒保很快端上来两杯龙舌兰,沈辞端起玻璃杯,透过杯壁和乳白色的冰块观察屋内折射的光。

杯壁上影影绰绰倒映出不远处擂台上对战的人影,酒保站在吧台里面,叼着根细烟,一边擦杯子一边看热闹。

“老沈,今天怎么闷闷不乐的?”酒吧里一阵人声鼎沸,酒保不得不粗声大气地和他搭话,“哎,今天这人挺生猛,连赢三场了。”

沈辞抿了一口杯中酒,辛辣顺着喉咙滚落到胃里。他向后看了看,善意地敷衍一句:“没有,工作太累了。”

擂台两侧围得水泄不通,兴许是他这一回眸时机巧合,底下忽的喷出大量干冰,烟雾缭绕,代表着又一场拳赛胜负已分。

人群适时地爆发出一阵拍手叫好,透过无数挥舞的手臂,沈辞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擂台上直起身子。那人的脸笼罩在紫色镭射灯照射下的雾气中,穿着一件黑色背心,上半身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线条一览无余,胸前坠着一个银色的麋鹿挂坠,熠熠闪光。

沈辞对拳击毫无兴趣,回过头呷了口酒,手摸进口袋里。酒保还在观望着擂台,没有注意到沈辞的脊背一下子僵住了。

他的上衣口袋空空如也。沈辞又不死心地摸了摸裤兜,这才确定自己是把钱包落在议会的办公室了。

这家酒吧他是常客,按理赊一杯也没什么的。可沈辞脸皮薄,越是熟人这种丢脸的事他越张不开口。

他正犹豫着,酒保走过来,看沈辞有些愣着,手揣在兜里,好心提醒了一句:“急什么,走时再付。”

这下沈辞更不好意思说自己忘带钱的事,正在瞠目结舌,没注意到一个人悄悄走到他身旁紧挨着坐下,敲了敲吧台面:

“再来杯威士忌,都算我的。”

沈辞回头看去,不禁惊讶地睁大了眼。酒保应了一声,不疑有他,擦着杯子走开了。

“你是……”沈辞眯起眼睛,“审查那天等候室的人?”

裴野微微一笑,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垂在胸前的麋鹿吊坠。

酒保很快端上裴野点的威士忌。沈辞皱起眉,看着裴野付钱:“你怎么来这种地方打野拳?”

“不好吗?很解压,而且锻炼身手。”

酒保拿着钱走到另一边去了,酒吧里再次逐渐吵闹起来,擂台上又开始了新的竞技。明明背景无比嘈杂,可裴野的声音沈辞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我也是地给猫眼身边布置一些自己信得过的眼线,他没想到裴野居然大剌剌到主动索要自己的亲信去看守猫眼,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单纯被猫眼袭击自己这件事唬住了。

“胡杨同志有更重要的工作。”裴初说。

“那你让他审吧,我可不想没命。”裴野转身就要往外走。裴初低喝了一声:

“站住!”

裴野站定在门口,一脸怨怒地回头瞪着裴初。

“胡杨的事再说,”裴初不容置喙道,“往后每周向我汇报猫眼的事,还有警署的工作,必要情况下也需要向我汇报。转移猫眼的事,尤其是他知道蛛网计划的事,不能和勾住,缠绵不分。

他机械地转过脸,傅声的侧颜安静而清冷,因为生病嘴唇失了血气,柔软干燥的唇瓣近于樱色,耳廓在光下泛着不健康的、透明的浅粉,而握着自己手背的那只手五指细长,手背上起伏的掌骨随着动作而在薄薄的肌肤下轻微滚动。

裴野喉咙一瞬间干得要命。

他觉得自己不是疯了就一定是死了,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的美梦?

傅声毫无异常,握着裴野的手倒完了水,又让他把碗放下,拆开一次性筷子放在裴野已经麻痹了的右手中,重新握住裴野的手。

筷子探进水面,缓缓搅动着,傅声动作轻缓,语气也耐心,如往日寻常。

“要多搅一搅,”傅声说着微微侧过头,仿佛在确认裴野有没有认真听,“再煮一小会就可以盛出来了。”

裴野喉结滚了滚,眉眼下涌动起一阵热流,远比滚沸的水还翻覆,炙热的情绪裹着他的心,填平了心上刻下的伤疤。

他原本很害怕,怕傅声这样的反常,怕他在自己控制范围之外的变数。

可他忽然顾不得那么多了。

哪怕是幻觉,此刻他也真切地觉得他的傅声回来了。和蔼宽容的,细腻温润的,不离不弃的,他穷极词藻也描摹不出的,都是他眼底那个干净清白的傅声,无论自己沾了多少鲜血混浊,都能为他擦干污秽,拥抱他的委屈。

裴野沉浸在悲喜交加中,没有察觉到傅声握着他执筷的手轻微地打颤。他强忍住把人拥进怀中的冲动点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牙关都在摩擦着颤抖。

傅声垂眼看了看水面,关了火,放开裴野的手。那微凉的体温离开皮肤的一刹那,裴野眷恋地看了一眼傅声纤细的手腕,用力清清发紧的嗓子:

“声哥,我来……”

傅声动作比他更熟练,把锅端过来,盛了碗水饺,又舀了勺锅里煮剩的汤。白花花的饺子一个紧挨着一个躺在碗里,大着肚子,看起来晶莹剔透。

裴野笑笑,伸出手:“烫,我帮你端去餐——”

下一秒,傅声忽然看了裴野一眼,啪地一抬手拂开裴野伸过来的手!

裴野吓了一跳,茫然地望着他。

傅声沉默着,端起那塑料碗,走到厨房的垃圾桶边,手腕一动,竟将那满满一碗饺子倒了进去。

裴野黑色的瞳孔猝然瞪大了:“声……”

他完全懵了,眼睁睁看着傅声像扔掉一个垃圾一样把一碗饺子倒了个干干净净,最后干脆甩手将碗也丢进垃圾桶,仿佛多拿它一秒都嫌脏。

裴野的大脑彻底宕机了,张了张嘴,视线上移,看着傅声的脸。青年向后一靠,倚在半人高的橱柜上,垂着头,肩膀抖动着,发出一阵带着气音的笑声:

“呼……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傅声几乎笑得浑身颤抖,喘息着侧过身,双手已经抖得控制不住,他不得不一手勉强抓着灶台边缘,另一手压着这只让它显得不那么痉挛。

“裴、裴警官……”

傅声笑得上不来气,笑音的末梢因为胸闷而掺杂着一丝痛苦的喘息:“把别人耍得团团转的人……也会,也会被骗吗……?”

“你究竟有多天真,才会以为,以为我会吃你施舍我的食物?”

裴野如遇当头棒喝,身子一晃,后退一步:

“声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声笑得撕心裂肺,好像遇到了天大的滑稽事,身子一耸一耸的,忽然浑身过电般一抖,捂住心口,弓起身子虚弱地靠在灶台边。

即便如此,他依旧笑得停不下来。

裴野手足无措地缩在原地,眼泪慢慢涌上他的眼眶。

无人溯洄从之,他的傅声回不来了。

泪眼婆娑中,他依稀看见傅声抬起头,精疲力尽地喘着气,不时抽搐一下的手艰难地把碍事的长发挽到耳后,过长的发丝滑落下来就神经质般一遍遍挽到后面去,仿佛不可能让任何东西阻挡他凝望裴野的视线。

琥珀色的瞳孔中映出少年的身影,熨烫整洁的制服勾勒出玉树临风的身姿,原本凌肃如白杨的大男孩却红了眼睛,欲语泪先流。

傅声终于笑够了,狼狈地坐到地上,哑着嗓子轻轻道:

“我什么也不需要。裴警官你要是真的可怜我,下次来的时候,就带上我的死刑判决书吧。”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先尽快熟悉这里的工作,多跟着同事参加巡逻,最近事很多,别拖累了别人的工作进度。”

“是,警督。”

裴野立正,对办公桌后坐着的alpha恭恭敬敬敬了个礼。

眼前的人名为卫宏图,帝都警署的总警督,也是这次c党以审查为名的大清洗中,警备部少有的保住了官帽的高层。

在老军部的统辖之下混得风生水起,又在老军部倒台后全身而退,眼前的男人或许不光是精通人情世故,对于政局也一定有着过人的判断。

对于裴初这样直接插手干涉自己手下的认命和调动,卫宏图不可能没有不满,可他对于裴野除了报道当日推辞不见之外,并没多加刁难,反而在这初次见面时公事公办地告知了裴野他的工作内容:

“我看了你的档案,你的年龄比我儿子大不了几岁,想来在你们党内一定是干出过一番名堂。但是来了警署,你的一切都要清零,先从打下手做起,戒骄戒躁,明白吗?”

“明白了警督,”裴野放下手,“我没有经验,一切听您的领导。”

卫宏图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男人眼皮微微赘着,漫不经心似地打量了他两眼。

“你那个哥哥,”卫宏图忽然一转话头,“他就继续留在军部了?”

裴野怔了怔,点点头:“是。”

卫宏图暧昧不明地咧嘴一笑:“这样啊……行,没什么事了,回去吧。”

裴野忽然有点不自在。他对于他所谓的组织自然是没什么荣辱与共之感的,可于卫宏图而言,他也好裴初也好,都是一丘之貉。

他知道卫宏图那一笑是冲着c党的欲盖弥彰,对老军部的权势深恶痛疾,却又垂涎那些人昔日的风光。这种被看穿让他产生了一种连自己也被看扁了的感觉。

裴野知道自己无需有过多反应,简单应了一声,退出卫宏图的警督办公室,下楼回到自己的。

警长及以上的职务才可以拥有独立办公室,一级警官二到四人共享一间。裴野分到的那屋有两套桌椅,除了他之外另一套座位上空着,显然是其他同事排挤他,憋着坏让他一个人面对复杂的工作,无从寻求帮助。

但他压根不在乎,一个人独享一间大屋子这种好事裴野求之不得。

裴野前脚刚踏回到办公室,恰好桌上的固定电话响了,他坐下来,拿起听筒:

“你好?”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

“裴警官你好,刚刚友单位打来电话,说您早上找过他们,要他们给您回电。”

“友单位”,正是傅声被转移出来单独软禁之前住的那家医院。

裴野嗯了一声:“是,转接吧,谢谢。”

电话那头说了声是,过了一会,另一个女声从听筒中传出:

“警官你好,您要的病人的报告已经发到您的工作邮箱中了,请查收。”

裴野改为左手握着听筒,右手握着鼠标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屏幕上弹出来一张电子报告单。

报告单左上角,傅声的脸赫然印在上面。

裴野迅速浏览了一下,目光越过那些看不懂的图像和专业术语,跳到最下方的诊断结论上。

他握着鼠标的手忽然一紧,指尖用力到泛起青白。

少年失神地读出那上面的字:

“信息素失调综合征,重度抑郁伴焦虑……”

那天在别院客厅里的窒息感又回来了,裴野握着听筒,急切地想问什么,可一时脑子里竟然连完整的一句话都拼凑不出。

兴许是察觉到裴野的震惊,电话那边主动说:

“信息素失调综合征相比后者确实更少见一些,您没听说过也很正常。这种病是精神因素引发的激素失调,轻症通常表现为信息素散播失控、信期或易感期紊乱,如果是未配对的alpha或oga,则会对对应法地磨着裴野,一边颤抖着收紧了甬道。

“哈啊……”傅声的手撑住裴野衣摆下肌肉紧实的小腹,隐忍地娇喘了一下,“好涨……”

裴野咬紧牙关,在心里低声骂了句脏话。

他对傅声无意识地勾人完全没有抵抗力,埋在傅声体内的器官都仿佛涨大了一圈,引得傅声抖了抖:

“不要,太大了……啊……”

忍无可忍,裴野握紧了傅声不堪一握的腰托起又重重按下,配合着下身的顶弄,深深浅浅地挞伐起来。

“哈……!慢点,轻一点……”

汩汩水液顺着二人的交合处流淌下来,裴野摸索着,忽然触碰到傅声身后两个圆润腰窝,深陷着一层晶莹薄汗,位置仿佛恰到好处的抓手,供他攥牢了傅声发力一般。

从头到脚,傅声身体的每一寸仿佛都长在了令裴野动心的点上。裴野再也沉不住气,胯下力道狠了些,性器破开穴肉,顶在了一个花苞般柔软的、微微张开的小口上。

傅声登时颤抖如暴风雨中海上的扁舟:“不要!酸,好酸……”

发情期的宫口大开,热液如一眼泉水浇灌在分身头部,裴野忍不住呻吟一声,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单纯的原始的念头。

进到生殖腔里去。

他这样想着,也是这般采取行动,胯下一记深顶,分身直直地撞进宫口。生殖腔内部比刚刚还要柔软多情十倍,宫腔里的软肉争先恐后吸附上来,吮吸绞紧了alpha粗大的性器,嫩肉堵着流水不止的马眼,仿佛恨不得钻进去攫取alpha的生殖液一般热情似火。

空虚的宫腔被填满的一瞬间,傅声整个人一颤,呜咽出声:

“太深了,小野……!”

裴野的喉咙猛然一紧,微微坐起身,死死盯着傅声失焦的双眸,声音抖得不像话:

“小声你叫我什么?”

他顿了顿,唇角欣喜若狂地扬起,急吼吼地追问道:“小声,乖,看看我,我是谁?谁让你这么舒服?”

傅声抽噎了一下,迷惘地微微转动眼珠,与裴野对视。

“再说一次啊,”裴野咧了咧嘴,却笑得比哭还难看,“我的宝贝,你再叫我一遍……和从前一样叫我好不好,求求你了,小声……老婆……”

他将傅声软绵绵的身子圈在怀里,傅声的脸几乎与他挨在一起,眼睫轻轻一颤,断断续续道:

“裴……警官……”

裴野的笑容凝固了。

“你是裴警官……”几个字从傅声战栗的齿间蹦出,“是c党的,大功臣,血鸽……”

全身的血液都在唰唰地急速降温到冰点,裴野呼吸愈发急促,握着傅声腰侧的手用力收紧,肌肉流畅的手臂上都浮起蜿蜒的青筋。

“你故意的,”他深邃的眼眶里泛起水光,“你故意这样激我是不是?!”

裴野抓着青年紧窄的胯骨用力往下一按,性器深埋进宫腔里抵住软肉磋磨,狭小的宫腔一阵抽搐,傅声的喘息骤然拔高,昂起头时颈部绷紧出一个脆弱的弧线,裴野知道对方这是生殖腔高潮的前兆,低喘着将傅声圈入怀中,强行按着人伏在自己胸前,拨开他信息素缠绕的发丝。

“唔……!”

生殖腔开始规律地收缩,抵在宫腔内的性器头部涨大成结,卡住狭窄的宫口,裴野偏过头,犬齿刺破肿胀的oga腺体,浓郁的信息素伴随着射出的白浊液体同一时间注入到傅声的身体之中。

快感和疼痛如烟花般在头脑内炸开,傅声浑身一震,喘息顿时染上崩溃的哭腔,他想躲开,却被裴野单手箍着后腰钉死在身上,只能无力地抓着裴野的肩膀承受标记。

他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标记或许持续了很久,又或许只过了短短几秒钟。待裴野终于松口抬起头时,傅声难耐地哼了一声,彻底瘫软了身子伏在裴野怀中虚弱地喘着气。

oga刺破的腺体处,因发情而比平时更甜腻的雪松香味里多了些清冽的薄荷味道,从汗湿的长发间扑簌簌地四散开来。

alpha的结还埋在生殖腔内尚未消退。傅声的生殖腔因为剧烈的高潮近乎麻木,含着硕大的结,腔口又酸又涨。裴野鼻腔里隐忍地长出了口气,整个人还沉浸在标记后高潮的余韵里,抬手抚摸傅声清瘦单薄的脊背时动作都多了些慵懒意味。

刚刚标记后的oga会有一段时间的不应期,傅声又得了失调症,一定比寻常oga更加缺乏安全感。裴野歪头安抚地亲了亲傅声的发顶,青年正埋在他怀中有气无力地喘息着,他心里的爱怜与疼惜满到快溢出来,扶着人在自己怀中坐稳,轻唤道:

“小声,还好吗?”

怀中人半阖着眼,眸光涣散,唇齿微张,对裴野的呼唤似乎没有了基本的反应,和昏过去没什么两样。裴野心房倏地一紧,刚刚的酸涩委屈重返心头,颤着双手将人重新拥入怀中,脸贴着傅声柔软的长发低声自言自语:

“小声,别推开我,我不想再失去你……”

倚靠着的胸膛传来微微的震动,傅声疲惫地阖上眼,搭在裴野肩头的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握紧成拳。

今夜过后,他们的关系注定将会纠葛在一起,密不可分——除了死,他再也没有机会挣脱裴野了。

裴野是被一阵轻微的动作吵醒的。

天光大亮,晨曦透过窗帘缝隙照下来,卧室里暖融融的,满屋旖旎的雪松余味。

裴野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地从乱糟糟的被窝里坐起来一些,靠在床头。

兵荒马乱的一夜漫长又遥远,就好像是一个世纪之前发生的事。他用掌根轻轻捶了捶发胀的太阳穴,迫使自己快点清醒过来。

昨晚裴野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睡,他记起,自己最后一件事是去连夜处理了胡杨的尸体,再往前是抱着傅声去浴室清理,再往前——

记忆的珠子串成了线,裴野的手一顿,倏地侧过头。

一线晨光不偏不倚,正照在他身侧沉睡的傅声脸上。

裴野眸光一动,冷峻的五官都柔软下来。

傅声面向裴野侧躺着,似乎是昨晚折腾太过,青年的睡颜格外沉静,侧脸埋在软枕里,睫羽随着悠长的呼吸轻颤,阳光下青年半长的发丝泛着些暖调的栗色,皮肤白得透明。

青年未着寸缕,消瘦的肩胛骨露在被子外,因为呼吸而规律地起伏,锁骨和颈侧印着显眼的暗红吻痕。

裴野眼里渐渐蓄起脉脉的温情,他无声地笑了笑,抬手去拨弄傅声鬓角的长发。

身旁的oga身上充盈着化都化不开的,独属于裴野的信息素凛冽性感的味道。

——他是小声的alpha了。

或许是被裴野的动作惊动,亦或是被阳光刺了眼,傅声皱了皱眉,难耐地轻喘了一声,在被窝里蹭了蹭,伸出一只清瘦光洁的手臂,闭着眼睛摸索了一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搭上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把枕边人当做了什么抱枕靠垫,傅声这一伸手,刚刚好搭在裴野紧实的下腹上。

裴野一怔,下意识地有点害羞。偏偏傅声意识不清明,凭着标记后信息素亲近的本能往裴野怀里凑了凑,搭在他身上的手一动,痒得裴野小腹一紧。

得亏他穿了件背心,要是肌肤相亲,大早上的,少年恐怕又要把持不住。

裴野定了定神,垂下眼帘,看着几乎要贴上自己的青年。

那种不真实的温馨感又回来了,这样岁月静好的时刻总是让他不能自拔,好像他和傅声只是一对普通的小情侣,过着他们都曾向往的平凡日常,亲昵温存着,享受二人独处的时光。

这一切太美好,好到他差点忘了,是自己强制标记了被他亲手软禁于此的傅声。

“唔……”

身旁的人闷哼着蜷起身子,眼看着有转醒的迹象。裴野按捺着心里的酸涩,捉住在自己身上无意识乱摸的手,在傅声手腕内侧的脉搏处落下一吻:

“小声,睡得好吗?”

傅声没说话,在被窝里打了个冷战,微微垂着头咬住嘴唇。裴野一怔,握着傅声的手顺着oga光滑的肌肤往下一摸,沿着泵动的脉搏摸到一手滚热。

裴野的脸色变得难看:“都清理了的,怎么还是发烧了?”

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傅声掐细的腕被裴野圈着,整个人抖个不住,裴野撩开傅声零碎的发丝,触着一层虚浮的冷汗,颧骨和额头都烫手。

裴野这下真急了,把人捞起来,傅声闭着眼睛,五感依旧不是很分明的样子,任裴野抓过自己的制服外套给他披上,扶着傅声靠在自己怀里顺气。

裴野又心疼又自责,在傅声发烫的眼皮上小心地吻了好几下:“一定是那个失调症,身体对信息素有排斥反应……小声,哪里不舒服告诉我,一会我去给你买药。”

傅声痛苦地喘息着,勉强睁开眼。

清晨的光线刚刚好,他们的距离却近得不妙。

裴野上了高中后不分寒暑钟爱穿背心短裤睡觉,他也习惯了在家做早饭时厨房外有个大小伙子晃来晃去讨嫌,偶尔闹烦了,掐着裴野的胳膊把人轰出去,两个人打闹够了,再上桌开饭。

四目交汇的一刻,少年顶着晨起的微光,乌黑微长的刘海下俊朗的眉眼专注而温柔地盯着自己,同样有些凌乱的碎发,同样一件赤膊的无袖背心,几乎让傅声一瞬间以为他们回了家。

裴野的眼神宠溺极了。他曾经一度为某人可能会拥有这样温柔的少年而心里嫉妒得要发疯,可如今他终于明白,这样的目光,裴野永远只会留给自己,因为只有自己是他狩猎的目标。

他用七年时间榨干了傅声最后一丝情报的价值,如今这样深情地看着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一阵无由来的惊恐扭曲了傅声的五脏六腑,他的脸刷的白了,肺部收缩,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裴野吓了一跳,揽着傅声的腰,帮他拍着后背:“慢慢顺气,不急……不能着凉吧,我掖了被角的啊……”

傅声的身子在裴野掌心颤抖,他听见傅声断断续续地嘶哑说道:

“……水……”

裴野恍然松开他,掀开被子下床:“好,好,我给你倒水。”

他赤着脚跑出卧室又跑回来,拿着一杯温水,傅声本就腰肢酸软,高烧更是让他浑身散了架似的,酸疼直往骨头缝里钻,爬都爬不起来,披着裴野宽大的外套,狼狈地歪靠在床头,细白一截腰肢隐没在被单之下。

裴野在床头坐下,把杯子递给傅声。傅声碍着没穿衣服,不得不一手抓着外套衣襟,一边咳一边另一只手接过,这才改为两手捧着杯子猛灌,来不及咽下的水珠顺着唇角滑落,流至颈侧。

一看对方就是烧得口干舌燥,裴野心疼坏了,伸出手,拇指指腹蹭过傅声下颌的水痕:“别呛着,不够喝还有。”

说着裴野又拿出两盒退烧药,放在床头柜上:“这里居然真有些备用药,一会吃了饭,把退烧药吃了,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幸好今天是周末……”

他看着傅声放下手,披着他的外套靠坐着,握着杯子搁在腿上,咳也不咳了,平静地看着他。

裴野忽然心头一慌,语气变得卑微:“……我能在这照顾你吗?”

傅声垂下眼帘,裴野看了傅声一会,逐渐明白了,艰涩地弯了弯唇:“行,那你千万记着吃退烧药,再难受也别不吃饭,有任何事都给我打电话,我二十四小时开机。”

说完,裴野叹了口气,宽阔的肩膀颓了下来,别过头在床上发呆似的坐了一阵,这才不舍地站起身开始穿衣服。

傅声坐在床上没抬眼,余光能隐约感觉到裴野沉默着穿上制服,打好领带。直到裴野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在床边蹲下,理了理傅声披着的外套衣领。

傅声下意识以为裴野是在暗示他把衣服还给自己,刚要脱下来,裴野忽然按住傅声的小臂:“穿着吧,下次我再来取。”

讲完这句,裴野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傅声这下真不懂了,转了转眼珠看向裴野的脸。

少年看上去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沉吟片刻,整理衣领的手抚上傅声发烫的脸颊。

“小声,我们商量个事好不好?”

裴野斟酌着词汇,说道:“我知道轮渡行动你是研发人,c党想接手复原那个系统,其实你不想修复那个系统也无所谓,你只需要在这做做样子,具体的我认识一个搞计算机的科学家,他的团队就能复原……你表现得配合,他们就会对你放松警惕……”

傅声眼眶瞪大了,琥珀色的眸子微不可察地一震。

裴野的话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盯着对方一张一合的嘴唇,良久,慢慢地点点头。

“好。”傅声说。

裴野还在不断寻找各种合理性来说服傅声,被他打断话头的一刻意外地愣了愣:“真的?”

“嗯,”傅声声音很轻,语气却清醒理智,“也不用假手于人,需要的话,我真的给你们复原就是了。”

裴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本来都做好了傅声一口回绝他的准备,前些时间还拒不和c党合作的傅声,今天居然主动提出可以重新加入轮渡复原?

“那,那最好,不过复原工作量很大,具体还要看你的身体状况再说……”

裴野着实喜出望外,站起身,刚刚被傅声下逐客令的不快好像全都不见了,少年兴奋地搓了搓手,说话都有点东一句西一句的:

“那我这两天就去让他们准备需要的器械。对了,给你买的那些东西我看你怎么都没用呀,是不是用不上?明天我让人往这里送个好床垫,争取再偷偷给你买台电视……”

“好好养病,小声,明天我还来看你!”

他兴冲冲地在傅声唇角落下一吻,这才起身离开。

门打开又关上,傅声阖了阖眼,忽的苦笑出声。

果然啊,他对自己说,果然。

从看到裴野因为自己同意修复轮渡系统而激动不已的那一刻,傅声就知道,他又一次从自己身上拿到他想要的了。

傅声的指尖再次不受控制地开始战栗,他垂眼看着杯中,模糊的水面上倒映出一个看不清面孔的、浅栗色长发的纤细美人,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傅声目光忽然浑浊了一瞬,牵起嘴角,挽了挽耳畔的发丝,喉结滚动着,低声笑了。

“妈妈,”傅声对着水中那个熟悉的影子呢喃道,“小声好蠢啊,他一那样看着我,我就又以为他真的爱我了。”

军部参谋处办公室内。

“你是说胡杨在制服猫眼时,配枪走了火?”

报告被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裴初一掀眼皮,冷笑道,“上了保险栓,你告诉我枪凭什么走火?”

“谁知道,可能是猫眼把枪夺过来也说不定……总之我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

裴野活动了一下脖子,把警帽挂在衣架上,嚼着口香糖大剌剌地往沙发上一坐。

裴初厉声道:“他才刚转移到别院几天,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组织可得好好考虑一下这个人有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哥你也太会避重就轻了,”裴野靠在沙发扶手上撑着下巴,“胡杨是老同志了,居然还触犯纪律,就算没闹出人命,被发现了也是要挨处分的。”

裴初突然一声嗤笑:“照你这意思,他真的给猫眼下药了,那猫眼人呢,他现在怎么样?”

裴野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地一乐。

“我标记他了。”裴野说。

裴初狠狠一愣,看着裴野没事人似的拿过茶几上的水壶,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

男人不禁皱眉:“裴野,别跟你哥玩心眼——”

“怎么,胡杨要睡他无所谓,他把命玩进去了,我接个手还不行?”裴野哼笑道,“他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oga,被标记了之后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裴野斜了裴初一眼:“猫眼亲口说的,轮渡的程序,他可以参与复原。”

裴初握着报告的手紧了紧:“什么?”

“赶紧想办法安排胡杨同志的后事吧老哥,”裴野端起茶杯,“还有,我都出卖色相了,是不是得给我也顺便申请一些补偿?”

“滚,”裴初没忍住骂了一句,伸手一指,“我这一堆事呢,别给我添乱……等等!”

他看着裴野起身,忽然抬高声线:“你们警署的卫宏图,盯紧他点。这个人是个刺头,未来军部的提案重新进入表决环节时,还得靠你联络争取他。”

裴野摘下衣架上挂着的帽子,哦了一声,嘴角上扬。

“其实你也不用忌惮一个卫宏图,”裴野说,“军部的代表席位一定不会减少的,再表决多少次都是如此,不是吗?”

说完裴野推开门,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打印机一刻不停地咔咔地吞着纸,满屋都是油墨的味道,沈辞拿着文件进屋时下意识蹙起眉头,想起自己的来意,不得不压下反胃,笑着对办公桌前的男人摆摆手:

“哟,忙着呢。”

“你说呢老弟,”男人叼着燃尽的烟头,头也不抬地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打字,“当初军部通过的增设席位的议案要重新表决,所有档案都得重新拿出来过一遍,现在内阁都没有我忙……”

说着男人一抬眼皮:“有事?”

“啊,没啥大事,”沈辞举起手里的文件夹,“我来交这个提案,麻烦大哥这两天给录入到民生专栏呗。”

沈辞把文件夹放在一摞废纸上头,男人一把捞过来,三下五除二拆开看了看,嘶了一声,把烟头碾碎在烟灰缸里。

男人把文件夹丢回去,掀起的风刮起几张白纸纷飞:“老弟,别想了,拿回去吧。”

沈辞愣了:“哪里有问题吗?”

“你看看现在议会最大的事是什么,”男人继续在键盘上敲字,“别说是你这点小破事,就是昨天工商联会提交的退税报告都被搁置了,一切都得为军部的事让路!懂吗?”

男人的话并没特别出乎沈辞意料,他尴尬地笑了笑,尽力找补着:“要不,我找这周的轮值主席签个字,去城管那里跑一趟,让他们直接颁一个解禁令……”

“我说老弟,你怎么不明白呢?”

男人叹了口气,语气有些烦躁起来,“给一个露天市场解禁不解禁重要吗?轮值主席不会为了这点事,给下头专门下发指示的!再说了,小摊小贩的,换个地方卖东西不就完了?”

说罢男人又点起一根烟,咬着细长的烟管,手背冲外摆了摆,含混地应付道:

“行,没事的话你先回去吧,沈辞。”

男人像是当青年不存在一般继续干起自己的事来。沈辞怔怔地看着男人的脸,手攥紧成拳却又无力地松开。

这不是他的提案,对军部占了二分之一席位的事是一点也不谈啊……不过看样子,他马上就要宣布参加明年的大选了。”

午休时间,露天市场的面馆里依旧没几个食客,也就是裴野趁着巡逻偷溜出来和沈辞来这吃上一碗牛肉面。盛夏的空气闷热黏湿,二人特意选在风扇下面的位置,却还是吃得满头大汗。

趁着沈辞吃面的功夫,裴野挑了一筷子面条,若有所思:

“主席他私下是同我和我哥说过,等国内局势稳定一些,他会主动宣布参选。”

沈辞咬断嘴里的面条,抽了张餐巾纸:“靠,你和你们主席这么熟?你在c党到底是负责干什么的,这么受器用?”

裴野耸耸肩:“我哥是主席最信任的心腹,至于我嘛……我是被他点名培养的卧底,专门做潜伏工作的。”

他低下头捞了块牛肉吃,半天才觉得对面太安静了,一抬头,沈辞嘴角抽搐地盯着他:“逗我玩呢吧裴野。”

“谁和你逗着玩。”裴野说着,故意扬起嘴角笑了一声。这小警官本就生得眼眶深邃、高鼻薄唇,一副桀骜面孔配上这邪邪的笑意,愣是真有几分反派似的恶毒样子来。

半真半假的玩笑让沈辞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大爷的,还说和你哥不像呢,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阴险狡诈——”

他忽然吸了吸鼻子,沈辞自认为鼻子已经不算灵敏了,可同为alpha,他还是闻到了一股不对劲的味。

裴野的周身萦绕着一股寡淡却挥之不去的信息素味道,与少年自身携带的薄荷味的alpha信息素不同,那是一种更加柔和清新的,oga的香味。

沈辞恍然大悟,再定睛一看,裴野这小子一脸神清气爽的餍足,满是肉眼可见的松弛感。

沈辞倒吸一口冷气:“我去,你小子私生活够风流啊!”

裴野噗嗤一笑:“沈老师这话太冤枉我了。”

“你不是口口声声要救人吗,还有这个闲情逸致——”

这一刻,沈辞忽然很恨自己过强的推理能力,“慢着,你,你把人家给——”

这回裴野不嘻嘻哈哈了,挠了挠鼻子:“情况有点特殊……但我承认我也没忍住,就给他标记了。”

接二连三的炸裂信息让沈辞有点脑袋疼,他揉了揉额角,感觉碗里的面都不香了:“裴警官,你都说了人家现在在生你的气,你转头就把人家标记了,我要是你这个oga早把你五马分尸了!说吧,你到底怎么给人家惹生气了,这人又有什么麻烦要靠你解救。”

裴野喉结往下咽了咽:“我之前受组织指示假扮流浪儿,设计让他收留了我,在他身边当了七年卧底。”

沈辞:“……”

半晌,青年烦躁地一抓后脑勺,一头红发都被揉得乱糟糟的。

“往好了想,你还是有机会的,”沈辞脸颊抽了抽,“毕竟换了一般人,早就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了,他居然还能容忍你标记他,说不定你真有挽回的希望呢?”

裴野脸黑了黑:“借你吉言。”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低下头吃面,只不过无语的缘由各不相同。

屋里安静下来,档口的服务员小妹忽然看见了什么,对着门外招呼道:“阿婆!”

吃面的两个人亦是一惊,不约而同抬头。

是上次偶遇的那个拾荒阿婆,老人仍然背着那破旧编织袋,戴着块脏头巾。服务员小跑出门,将有些躲避着自己的阿婆搀进屋来:

“没事的阿婆,店里有些废瓶子和塑料,您拿走吧……”

“王阿婆!”

沈辞率先起身,关切地凑过去,“阿婆,您和阿公身体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青年也跑过去拿过阿婆的编织袋,裴野没吱声,对着档口的厨师指了指桌上的面,示意对方再打包两份。

老人被搀扶着在空座上坐下:“我老伴还是老样子,下不来床,全靠我伺候着……”

面馆里的人和老阿婆应该早就比较熟了,服务员是个热心肠的女孩子,跑了好几趟,给顶着烈日头捡垃圾的老人拿来手帕和温水,沈辞帮她接过来,一边和老人聊些家常。老人道谢过后,忽然想起什么,对沈辞问道:

“小沈啊,解禁令的事……有消息了吗?”

沈辞被噎了一下,吞了吞口水,目光扑朔着转开了:“上头说,说……”

“阿婆,议会最近要开几个重要的会,解禁令还要再等等。”

沈辞一惊,侧目看去,刚想给插话的裴野使眼色让他别这么直白,却见裴野放下筷子,拿出钱包:“不过我和沈先生替您去城管那边问过了,解禁令批示下来之前,对于咱们这里的商家都会有补助,这几天我们正准备挨家挨户发放呢。这是您的——”

“不必了,警官。”

裴野捻钞票的手顿住。老人和蔼地看着他,缓慢摇了摇头,苦笑起来。

“我其实不该问的,你们能替我、替大家跑这一趟,已经很麻烦了。你的好心阿婆明白,但是这钱我不能收……”

这次连裴野都彻底哑口无言。阿婆了然地看向有些涨红了脸的沈辞,慈祥的目光里多了些悲戚。

“小沈,”老人握住沈辞的手,“好孩子,你已经尽力了。有人能在乎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已经是我这个老骨头的幸运……”

沈辞的目光变得难以言说的挣扎:“不是这样的,阿婆,再过些时间我一定,一定能想办法让他们给这里——”

他忽然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痛苦地垂下眼帘不吭声了。

他们似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局,每一次想要打破这藩篱,最终都只会让努力化为泡影,徒留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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