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宇馆”虽不是被列为五星级的气派饭店,却是一家具有格调的个性化餐馆。以法国料理为揽客重点的“琼宇馆”无论是采光、摆设、餐具,甚至是鲜花的挑选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看得出店主的用心及个人风格。
对于陆少澄而言,这样一个幽静的自由空间是他最爱的一番享受,当初他在心情低潮的时刻发现了这家与众不同的餐馆之后,这里便象是他的“秘密花园”一样令他喜爱,不过携伴前来分享这么一块净土,倒是他前所未有的举动。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是那么地愿意和欣夏分享这里的舒适之美。
“哇!这家餐厅真是特别耶!”欣夏象个天真孩子似地说。她那似水流动的瞳眸环顾着“琼宇馆”内四周雅致的摆设,最后目光停驻在墙上的一幅画上,目光显露出惊喜的神采来,她惊呼:“那幅画它是高更的幻云之语?!我曾在书报上看过幻云之语的照片,第一次看见它的时侯就被它所吸引,没想到今天竟有这个福气亲眼见识到幻云之语的真迹。我真象是在作梦一样。”
听完她满心欢喜的一番倾吐,陆少澄不禁微微一笑。“看样子你是真的很喜欢画画。可惜我是个门外汉,可否麻烦你为我解说一下它的“美”呢?”老实说,无论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这幅画满白云的片片的画作哪里不简单?
“要欣赏这幅幻云之语不是用这里欣赏。”她先指了指自己的美眸。“是用这里!”然后再指着自己的心脏处。
“心?用‘心’?”
“不错。”
“唔,可不可以讲明白点呢?蓝大师。”他笑了,笑她那过分严肃的表情。
“唉,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的,你认真一点好不好?”她似乎生气了。
“是、是、是,我保证洗耳恭听,请你告诉我,这幅幻云之语的特别之处吧!”
“你注意看看它的用色及意境吧!碧蓝如洗的天空中,云朵却有数以千计的变化,它可以象是少妇鬓边的茉莉花一样妩媚动人,可以是团团棉絮、片片鱼鳞,你再细看画家的笔法忽东忽西、由南往北,似乎还把白云画成是拉满白帆的渔舟,在碧海航行,教人望着、望着,恍如自己也身在云端里一样。
欣夏毫不保留地说出自己心中对幻云之语的看法,她过人的想象力及敏锐而专业的观察力简直令他大吃一惊,他原以为美丽的女子通常缺乏脑子,没想到她除了拥有姣好的外貌外,更有一颗细腻的心思及不受世俗羁绊的想象力,愈是和她多谈话,愈是发现她的另一种知性之美,而他不禁也愈加欣赏她、喜欢她。
“你的见解很特别,我想你一定非常喜欢云吧?”
“嗯!”她灿烂而甜美地笑了。“我不但很喜欢云而且还很羡慕云呢!”
“哦?”“你不觉得人生在世有的时侯却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慨吗?我们总是生活在他人的期许及目光之下,有时连自己的事情都没办法依照自己的心意、看法而下决定,这实在是一件很可怜的事情,好象自己活着是为了别人而活,生命的存在一点意义也没有了。”她感性地说。“我羡慕云就在于它随心变化,无论扮演什么角色,它总是最悠闲自在,不必理会太多世俗目光的羁绊,倘若人真能活出自己的自由快乐,让自己不枉此生,这不是一件很美好也不辜负生命的事吗?”
此刻欣夏的只句片语恍若一眼棒槌猛地朝陆少澄的胸臆间重击去。自由、自由、自由这些令他困惑多时的字眼不停地在他脑中盘旋着,他定定地凝视眼前这名能够看穿他心思及痛苦的女孩,一时间竟哑口无言,不知该回答些什么才好。
她说得一点也没错,人若能为自己而活,活得轻松自在,便是不枉此生,不糟蹋生命啊!他反复咀嚼她的话,颇有同感地点了头。
“我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呢?”欣夏见他神色恍惚,不禁忧心忡忡地说道:“你别误会我的意思啊!我不是鼓励你当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我只是想告诉你,生命的时光很短暂,珍惜比浪费好,只要能活得问心无愧,追求自己的理想生活是应该的。”她再次补充,以免他误以为她是个主张凡事只为自己着想的自私鬼!
“你不用紧张。”陆少澄微微一笑,旋即敛起笑容。“你说得很有道理。”
“真的?”可是她看他的表情不象是欣赏认同的模样啊!
“真的!”他点头。“你的见解相当成熟,本来还当你是个丫头片子哩!现在或许该大大改观并拜你为师喽!”
“不敢!不敢!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老板’耶!我哪敢以下犯上。”她笑笑,随手端起杯子啜了一口果汁。“对了!我记得今天来这吃饭是要听听你的心事,怎么会变成我一个人在发表演讲咧?”
“我的心事?”他苦笑。与其要他再把那些令人心烦的事情重述一次,倒不如当个好听众听她说话啊!
“喂,老板啊!别赖皮不说哦,我都已经吃了你请的晚餐,今天我是非听不可!”她可不想欠老板一个人情,况且她对他的心事也有许多好奇哩!
“我从不把心事告诉别人,你现在要我说出来,我还真不知如何启口?”生长在大家族的陆少澄从小到大都被教导“男孩子要坚强”、“男人不可有脆弱一面”、“男人的心事不可说”等等要他压抑自己所有情绪的观念,说真的,他可能寂寞冷静惯了吧!一时之间要他彻底改变很难。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开口,那就由我先发问吧!你只要回答就好。”她是个不轻言放弃的女子,何况她可有一大堆疑惑要问他。“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你问吧!”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
“呃——”她低头沉吟了一会儿。
“怎样?想到问题了没有?”
“有!我想到了!”她抬睫望着他,神秘兮兮地问道:“今天陆经理他说你迟迟不肯娶蓝飞军的女儿,那是怎么一回事?你们陆家跟蓝家互相认识吗?”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疑窦,她的父亲生前与陆家有什么牵连呢?为什么陆少澄得娶她为妻?另外,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他是否早已发现她是蓝飞军的独生女,只是故装迷糊罢了,或者他什么也不知道呢?老天!她诚心祈求答案是后者,她不希望他对她的好全是有企图、有目的的,她不希望两人好不容易建立的一点点友谊全变成了虚假不实的骗局。
“你很会发问嘛!一问就问到了重点。”她嘲讽地一笑,啜了口白兰地酒。
“别把话题扯开——老板!”
“好、好、好,我回答便是,别老拿‘老板’两个字暗示我不可言而无信。”
她吐吐舌头,耸耸肩膀笑则不答。
他则继续说道:“唉!其实我根本不认识蓝飞军的女儿,连她长得什么模样都不清楚。”
“不不会吧!连见都没见过,你就要娶人家?”她觉得自己好似在听天方夜谭。
“你以为我觉得这么做很刺激有趣吗?还不是我那逝世的爷爷竟然在遗嘱上交代说,只有迎娶蓝飞军的女儿者,才能够成为陆氏企业的唯一继承人。”
“这是什么怪遗嘱?”她讶异不已。“天下女人那么多,你爷爷他他为什么偏偏挑上蓝家小姐当人选?”
“这是因为当年蓝飞军有恩于我们陆家,爷爷他一直希望能有机会报答他。”
“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耶!你爷爷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也许也许人家蓝小姐根本就不想嫁给你们兄弟之一啊!”她义愤填膺地说,毕竟她自己是当事人,怎能沉默?
“哼”陆少澄却冷哼一声,眼神既冷漠又骇人。“别说是她不想嫁给我,我也没有打算娶她啊!”他的口气是如此倨傲,根本不把“蓝家小姐”看在眼中,一脸鄙夷的神色。
“你怎么这样说啊?好象好象蓝小姐是个丑八怪,见不得人似的!”虽知他不是针对她本人讽刺,但毕竟她是正牌“蓝小姐’,听了他的一番话之后,心中多少不是滋味。
“我认为勉强因利益而结合的婚姻不会有幸福可言,所以要我象渊翔一样对蓝小姐死命名追求那是不可能的,我宁可放弃家产换得尊严和自由。”
“你说经理他对蓝小姐热烈追求?”她不禁迷惑,奇怪了,她都已离家一年多了,蓝家大宅里除了她以外,还有其他的蓝小姐吗?莫非——
“听说蓝小姐似乎对渊翔也十分有好感,两人交往得十分顺利。也正因如此,渊翔那混帐在公司里对我的态度也就愈来愈嚣张了。”
陆渊翔和蓝小姐交往十分顺利?这怎么可能呢?唉!如果她猜得没错,肯定是单嘉琳——她的继妹冒充她接受陆渊翔的追求吧!毕竟能够嫁入豪门坐拥更多的权势地位,那是对险恶母女两人最大的心愿!如今有此机会她们怎会错过?
只是以她的名义去勾引陆渊翔那种无心小人未免太侮辱她的人格了吧?这对母女的行为实在愈来愈令人不齿。
“你怎么啦?”
“没没有哇!我只是在想万一陆氏企业落入陆经理那种人手里,我看我不久又要换新工作了。”她委屈地说。“唉!又快失业啦!”
“到时侯你可以来我的新公司工作啊!即使失去陆氏的一切,我还是可以凭自己的力量东山再起,你放心吧!”他是个充满自信神采的男人,也正因如此更显得魅力十足。
“真的可以吗?”她的眼睛为之一亮。
“那当然。”
“太棒了!”她举起酒杯。“敬伟大的老板一杯!”
“谢谢!”他笑笑,也举起酒杯回敬眼前可爱的欣夏,如果可以他还真期盼有朝一日她喊的不是“老板”而是亲密地喊他一声“老公”能和一个心灵契合的女子共同生活必然是一件美妙之事。
而在她灿烂的笑容间,欣夏难掩自己内心的几许忧愁、担心,她清楚自己的存在对继母和单嘉琳而言将成为最大的眼中钉、肉中刺,今后为了她们自己的私利欲望,她们将采取更为卑劣的手段来对付她吧!
此时此刻,她的脑中不禁浮现出那对母女俩恶毒的脸孔,她不禁害怕起来,只是她的害怕无处可诉,只能悄悄地隐藏在心里。
谁来告诉她在未来的日子里,她该如何是好呢?一旦陆少澄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还会当她是朋友吗?毕竟她至今仍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啊!他能谅解她的害怕及苦楚吗?
唉!这些问题她已不敢多想,也整理不出任何正确解答来,一切情况突然变得好混乱,令人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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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澈的天空倏地闪过一道绮丽的火光,拖着长长的尾巴如同神话里的一条火龙,划破长空,斜斜地向地面直坠而落。
“流星!是流星耶!欣夏,你看到没有,是流星耶!”正在敷脸的李姐顾不得脸上已涂上一层白色浆状似地保养品,只见她又叫又跳又猛指着窗口。
“我看到了。”欣夏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瞟了一眼窗外景色后,又继续埋首于手的上的纸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