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四姨娘便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恨恨骂道:“人家都能瞧出这不是笔好买卖,偏你糊涂油蒙了心!老爷子一手创下的家业,全毁在你手里了!你说你除了会玩女人,吃花酒,还会干什么?!”
冯敬亭此时此刻被如夫人斥骂,却象缩头乌龟一般无话可说,只嗫嚅道:“咱们的布早卖不出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大的家早就是个空架子在那儿撑着了。我也是急得没办法,有这么笔买卖就病急乱投医,谁知道吴大帅这么快就败了……”
四姨娘黑着脸,一脸黯败的神色,眼睛眨了一会,叹了口气,道:“我去找人看看,能有什么法子没有……”
过了年,天气稍微暖和了一些。柳承贵出院了。
这一天,冯思齐瞅着柳承贵安稳地睡了,心里惦记着工厂里的事情,便跟柳絮说要过去看看,去去就回。
先回家里换衣服,才一进家,便见小客厅里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常五爷,另一个不认识,是个穿着宽袍大袖的大和衣服,脚踩木屐子,留着仁丹胡的日本男人。
冯思齐一愣,心里立刻一阵发堵,寒着脸走了进去,也不说话,自顾自端起桌上的茶壶斟了一杯茶,坐下喝了起来。
常五爷嘴里叨着雪茄,指着冯思齐冲那日本男人笑道:“石井先生,这就是冯家的二少爷。大华的事务,现在都是二少爷拿主意,冯老爷竟不大管了。你只跟他说就是了。”
一边又呵呵笑着向冯思齐介绍道:“这是石井次郎先生,大日本石井株市会社总裁石井原的二公子。他今天是来跟府上洽谈购买大华股份的事情的。”
石井次郎站起身,双手贴着大腿,便冲冯思齐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用十分圆熟的中国话说道:“冯先生,久仰了。刚才我已经和令尊大人谈过,听说贵厂现在遭遇了很大的危机,我愿以原价每股一百元的面额收购贵厂的全部股份。令尊大人说等你回来一起商量商量,我已经等了您一下午了。”
冯思齐冷冷地说:“对不住得很,我们没打算卖掉工厂。”
石井次郎微微一愣,眼睛便向坐在一边的冯敬亭一瞟。冯敬亭慌忙说:“我只说是考虑考虑,没说一定不卖……”
冯思齐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气恼地瞪着冯敬亭,说道:“父亲,你糊涂!日本人在东三省开我们的矿挖我们的煤,抢我们的棉花,都拉回他们老家去了,变成布匹又低价倾销回我们国家。为什么我们的布都卖不出去了?为什么京津两地的纱厂一家接一家的倒闭?就是因为这帮倭人一点一点的渗透,慢慢地垄断!他们现在又来收购我们的厂子,等到满世界的矿山,纱石,面粉厂都插上膏药旗的时候,我们国家的经济也就彻底完蛋了!”
冯敬亭茫然而无聊地摇了摇头,说道:“那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这位石井先生开出来的价格其实真的很诱人!原价每股一百元哪!”他挪了挪身子,把嘴凑到冯思齐耳边,悄悄说道:“咱们厂子的股票,现在卖草纸价都不大有人愿意出手,难得他这么慷慨!儿子哎,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冯思齐恼怒地涨红了脸,“呼”地站起身,昂然道:“不行!休想!我不同意!”
石井次郎勃然变色,脸色一黑,沉声道:“冯先生,请您不要出口不逊。您仔细想想,贵府现在欠了一屁股债,那块地皮是不值钱的,如果不开工,那些机器就是一堆废铜烂铁。除了我能给你开出这个价钱,现在谁还能帮您?你们的政府吗?”他不屑地从鼻孔里嗤笑了一声,又放放缓了声气道:
“如果您对这个价钱不满意,我愿意每股再溢价五元。您仔细考虑考虑。”
冯思齐冷哼一声,断然道:“不用考虑,你可以走了。”
石井次郎双眉一皱,两只拳头不觉紧紧一握。冯敬亭忙站起身亲自走过来替他续了一杯茶,陪笑道:“石井先生,您别听他的,我是大华的董事长,他没有发言权。您请坐下,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