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熙忙道:“我跟你说了,那话是从诚亲王府传出来的!谁不知道诚亲王与小公爷是打小光屁股一处长大的表兄弟。五妹妹家那个永胜侯府就算能跟人家搭上关系, 也不知要绕几城人。哪里就这么快!这事多半是妹夫……”
谁知她不提柳镇还可,一提柳镇,锦心竟然一挥手,将面前碗碟扫落在地,哗啦啦一通响,汤水油脂碎瓷片狼藉一地,锦熙脚面裙边都溅脏污了一片。
她不由大惊失色,怒从中来。
她才是嫡长女,结果母亲偏心,给锦心的嫁妆比给她的多了两倍不止。
她也忍了。谁叫妹妹嫁的是当今最炙手可热的敬国公府呢?
她怕自己这个妹妹不懂事。回头跟敬国公府作亲不成反结成仇。这才拖着个沉重的身子一趟趟往娘家跑。
锦心冒领锦鱼的功劳,她是早隐约知道的,可也没太放在心上。
谁知昨日她婆婆来问她,说她婆婆娘家嫂子听诚亲王府的人说,救人的不是锦心而是锦鱼。问她是怎么回事。
其实她婆婆当初也想把她小姑子嫁到敬国公府,结果出了个勇小姐智救落水郎的佳话,叫景阳侯府拔了头筹,本来甚是扼腕,如今听了这信,自然也忍不住要闲话一番。
她都要生了,听了这消息,怕叫下人传话,伤了锦心的脸面,又闹得沸反盈天。只得说不如她今日回娘家,趁着锦心回门问一问。
她婆婆相公嘴里不说,心里能不介意?只是碍于景阳侯府与敬国公府都比他们宜春侯府势大不好说什么罢了。
哪知锦心死活不信这话是从柳镇那边传出去的,非说是锦鱼,恨得要死要活,都要魔怔了。
刚才她跟许夫人两人一起,哄了半天,才叫她勉强去了老太太那里。
没想到,锦心竟把气撒在许夫人身上,她实在瞧不过眼,才说了那话,想敲打她一下,没想到锦心竟然撒泼至此。
她扶着桌子站起身来,道:“娘,她这性子,你也该好好管管了。在咱们家里,也就罢了,若是在敬国公府里这般,怕是有得苦头吃。”
许夫人却道:“她今日回门,你做什么上赶着的把这谣言来告诉她!你就不能先悄悄告诉了我?也不怪她多心,疑心你跟你大嫂子一样,因着我多给了她些嫁妆,便嫉妒她,反捧着锦鱼那个贱蹄子,一起都来笑话她。”
锦熙气得脸色发白,胸口发闷,肚子阵阵抽疼。
她娘这真是偏心偏到咯吱窝去了。
她便抖着声息,一边叫婆子说要家去,饭不吃了,一边转身就走,不想刚走两步,脚下一滑,竟直直摔倒下去。
一阵剧痛从尾骨撕心裂肺地蔓延上去。
还没来得及叫人扶起,身下已经汪了一片水。
她当下惊慌失措,几乎昏厥过去。
接生的婆子们准备的所有东西,全都在宜春侯府呢。
她现在乘车回家,谁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事情?
可不回家,这里事事不趁手……
许夫人原来有个得力的王妈妈。自打王妈妈走后,这古香堂就越来越乱,人人都争着轻省的活计干,你抢我的,我抢你,该干正经事反没人干了。
本来就乱。如今出了这要命的事,许夫人大叫王妈妈,叫了几声才想起人给了锦心,今日也没带回来,才又叫别的妈妈赶紧去找稳婆,若不是找不到,便叫些老成的婆子来。
锦心站在原地,早吓傻了。
屋子里人出出进进乱成了一团。
*
此时锦鱼正与秦氏抱头痛哭。
因锦鱼出嫁后,许夫人人便着人来通知秦氏,让她搬回浅秋院。
秦氏推说东西杂乱,想拖过锦鱼回门再搬。
许夫人却把锦鱼出嫁时受的气全撒在了秦氏头上,立逼着她一时三刻搬回了浅秋院。
虽说之前她们住在这里时,浅秋院好好地整顿过一回,可后来两人搬走,让香罗与玉钰两个看守。这两个哪里肯用心,不到半年,便又荒废得厉害。
锦鱼一来,见秦氏这般,自然不免伤怀,尽捡了永胜侯府的好处说。
秦氏见女儿嫁得不错,回来比从前更有了一层说不出的光彩,自然也是欢喜,不免落泪。
两人抱在一处哭了一阵,锦鱼便道:“如今我也嫁了,娘何苦还要在这府里受人闲气,不如赶紧搬回庄子上去罢。”
秦氏想了想,眼眸之间郁色淡淡,到底一笑点了头,说会找机会与景阳侯提这事。
两人又说一阵闲话,这才摆了饭。都是秦氏自己亲手下厨做的家常菜。
有山药红枣炖老母鸡汤,油焖大虾,蘑菇炖豆腐等一共八道。
锦鱼也饿了,香香地吃了两碗米饭才搁了筷子。
秦氏命丫头们上来收拾,这才在一旁笑道:“我让幽菊到外头打听过了。前日你与四姑娘同日出嫁,如今满城的人都在议论这事呢。”
锦鱼刚到永胜侯府,这两日忙得晕头转向,早忘了这事。听她娘提起,顿时来了兴致。
为了压倒锦心,她可没少费心思。现如今手指上还有针眼子呢。
“不光外头的人,便是府里的人,也都是议论这事。”香罗端着剩菜盘子道。
锦鱼没带她和玉钰去永胜侯府。
见她凑上来说话,本来不太想理她,可见她态度巴结,眼巴巴看着自己,想了想道:“你只管说就是。”
香罗顿时喜笑颜开:“说什么的人都有呢。不过媳妇丫头们都问说想知道姑娘的嫁衣是哪里做的。那衣料颜色又是哪里染的?我说都是姑娘自己弄的,她们都不信。说顾家刺绣最是有名的,四姑娘的嫁衣原是请了顾家人帮着准备的,竟给姑娘比下去了。说什么都不肯信。尽说是我糊弄她们。”